润玉x傅红雪|不知乘月几人归8
眸光不过涉世未深的两泓清清,却好像盛住了一世的风雨,好像是,双睫一瞬,那风雨就要打在这人世上。
身后是边城的风灯酒旗,挑在楼头,让风沙扬得高,且远,而人,只静如风后一抹停云。
九歌说过,长皇子十二岁下山,又在边城游历一年,那想来,旭凤也是到过边城的。
渐爬上心头的明白,让傅红雪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碰在窗边,整个人一下就倚在窗上。
他蓦地记起,长皇子说过的,势均力敌四个字。记起那时阁中,茶的清、药的苦,梨花的寒,还有捂在他手心的,长皇子的指尖冰凉。两人明明是夫妻,长皇子却要比作两军对阵,心里在念着什么?
鸦声一荡,暮色一时尽了。
傅红雪屏息立着,疼的,是身上的伤,苦的,是大夫留的药,他想这是乡愁,他只是离家太远,太久,太想念重明宫那些檐下有人烹茶,檐外开着梨花的日子。
别动,别声张,他在心里说。要找的,是寒鸦识得边城地势的证据,没人知道,这儿有一幅画,画里的人那么好看,教他那么心疼。
夜一围拢过来,两行泪就忍不住,泪一掉下来,自己的心就骗不住,画是别人的,那委屈就好像,长皇子的故事里忽然没了傅红雪的名字。
衡向重明宫复命,宫人说,长皇子在鹿苑。
鹿都请到草中林间游逛,润玉一人在鹿舍中,扫去了旧草料,洗净了水池,新晒的干草铺得厚而暖,小雪守着他左右,撵也撵不走。
衡立在外头,唤了声殿下,半卷的草帘一挑,一人一鹿探出头来。
小鹿一跃上前,把衡前前后后好一番打量。
润玉掸去衣发上的干草,才出来见他。
衡执礼,把傅红雪的伤势如实禀报了,又呈上寒鸦的羽毛,道,小主人说,殿下看了,自会明白。
润玉持着那羽毛,记起曾在边城见过,落日之下,长河之畔,寒鸦争渡的光景,一下明白了七八分。
偏要说,他这三番两次的跟我打哑谜,半句明白话也舍不得捎回来,要我明白什么?
衡一愣,回禀道,属下以为殿下想必一望而知,故而不曾问个明白,殿下莫要生小主人的气。
润玉说,倒是我的不是。
衡才听出,长皇子这话,还真不是冲着他的,只好俯身一礼道,不敢。
小鹿觑着长皇子不悦,跑来蹭他的手背,不成,又衔着他的衣裾扯了一扯,润玉让小鹿搅得无法,抚着它的颈子,就笑了笑。
衡见长皇子不气了,便要告退。
长皇子说,等等。
衡又应道,殿下吩咐。
润玉斟酌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一切小心。便任他去了。
他想问他的小侯爷过得可好,可又不想听。他想听的不是一句好或不好,他想问他,可还念着家。
怕他念着,更怕他不念。他想小侯爷去时,本就伤了心,同他怄着气,又因他一步算错,让他受那样的委屈,在他心里,他还是家么?
润玉把那羽毛拢在袖中,往文心阁阅史册,和八郡十二城的地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