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x傅红雪|不知乘月几人归17
那一任夏君在位不过三十余日,年号都未来得及改,至于他的行迹,史书上只留下四个字,全节而终。
周国边将崔护,少时习武,同太子师出一门。太子监国,擢为护国将军,两人除了君臣之谊,还有同门之契。
他听说熠王在朝上全然不顾本分,请命代父亲征,只觉得无端辱没储君之名,心有不平,遂领七千兵马在一处隘口设伏。这隘口名为春风不度,崖高,道窄,回头弯,行军最是险要。
崔护命四千弓弩埋伏于崖上,自领三千轻甲阵列于崖下,只待夏国兵马一至,举旗为号,上有弓弩齐发,下有轻甲合围,杀尽其来势,乘着熠王尚未抵临,好一振太子声威。
这一日夏国兵马入春风不度,浩荡而行,同崔护之兵遇于崖下道中。
轻骑一阵当先,并无领兵之将,只有一驾素幔黄绫马车,山风一吹,帘幕轻摇。
崔护一扬鞭,号令之人手把红旗,当空三舞。
两崖之上,蓦地天光一暗,人潮涌起,弓弩对出,直指崖下。
夏国兵马未动,帘幕中传出了一缕笛音。
不像曲,不像歌,只像风过笛中,无心荡出的调子。清渺、绵长,宛在山崖环抱之中,余音四面,一时竟不知笛音何处。
半空里一声鸣啸,崔护抬头,只见几羽寒鸦在崖间盘桓不去,天边一抹乌云阴惨惨摧压而下。
近时一看,竟是成千上百只寒鸦,应着笛音召唤俯冲下来,张着爪喙,向弓弩手扑啄不止。
崖上一时大乱,周国之兵惊恐之中弓弩相向,射的是寒鸦,却掌不住分寸,两崖间一时箭雨横飞,死伤不计其数。
大风扬起帘幕,马车中,吹笛人阖眸独坐。只那一瞥,帘幕便落了。
笛音乍停,左将军驰马出阵,剑指敌首。
崔护执长戟相迎,双刃一接,只觉气血有滞,力不从心,方才省悟那笛音有诈。
吹笛人在内息之中注入功法,笛音可杀人于无形,听者在浑然不觉间,已是经脉俱损,因着地势回环,笛音困在山崖中久久不散,更是以一当十,犹如千刀万刃。
想来夏军之中传授了抵御此计的心法,周国之兵全无戒备,只怕都已中招了。崔护心知此战已无胜算,不过尽力抵挡罢了。
轻骑中一声唿哨,万马扬蹄,冲决而来,不消个把时辰,破了阵。
几个府兵在山门前围着一个担水的僧人。
府兵说你当我不知道,寺中朝时汲水,暮时挑柴,你这不早不晚担的什么水,莫不是为着旁的勾当?
僧人一手扶在担上,一手一揖,讷讷道,诸位值守寺中这几日,用柴用水自是比平日不足了些。
府兵挥刀一指道,我等奉殿下之命护着寺中周全,你倒嫌用了寺中的柴和水?
僧人见不惯这等气焰,只得低头闭目不语。
府兵气不过,那刀柄向僧人肩上一搡,僧人跌下一阶,又是一搡,脚下踏空,松了担子。
路小佳从草木间一跃而出,一手向僧人后心一推,把人扶稳,一手在半空里一捞,把一担水抄在手上,轻身一落,桶中水晃了晃,不曾有一滴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