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x傅红雪|不知乘月几人归4
他守着一个人,他要护着他,却不知怎样才是护着,好像只有成为他的剑,他若是不败的,那人就是不败的。
生了这一念,那把朝露,就好像忽然有了生命,有了刃之所向。
他把自己炼为空无,剑一起,无心无念,不生不灭,好像不会怕,不会疼,也不会死,没有傅红雪,只有剑,傅红雪是剑上那一抹最冷的光。
润玉在远处望着他,执剑时,像换了一个人,可回眸一见他,又像小鹿一般的。
他的剑像一场大雪,势不可当地,把见鹿台上寂静的时光劈开。
润玉曾日夜望他长大,可是,这长大又来得那么猝不及防。他听着那剑声,其风长,如过深林,烈,如摧万川,他任那风吹乱衣发,心中有些怅然。
从见鹿台到长皇子阁中,有回廊十二曲,润玉在廊下设棋局,十二局皆是生死关头。每一日,每一局,润玉只同傅红雪对一子,对不上,也从不说破,只等他参透。应敌、用兵、进退、取舍,都在这一秤云烟中了。
廊下的时日便很长,十二局棋,好像是下不完的。好像这样,就能久久地留住他。
自重华十五年,边城烽火一燃,经岁未熄。
太子亲征,与周国胜负相抵,每胜一回,就上书奏请重整边防,皇上迟迟未肯应许,可是,将在外。
至重华二十四年,长皇子昔日所设阵法皆废,所重之人尽逐,死士、暗哨多遭不测。
长皇子的咯血之症,是那年初秋染上的。
皇上辗转知道了,召回一位早已告老还乡的太医,命深夜乘在一驾内臣出入的乌篷马车中,往重明宫问病。
太医侍奉两朝,从来只有夏君抱恙才出诊。他二更天至重明宫,在阁中见着长皇子,案旁扶过脉,又问可有宿疾,四时如何起居,就明白这病是为什么,也明白皇上何以偏怜。面上却极为平淡,不着一字,待了小半个时辰,即起身告退。
长皇子也不问,只叫傅红雪好生送老人家回去。
傅红雪在长皇子身侧,只顾望着太医面色,把一道一道皱纹都打量过了,也没看出半点端倪。
太医年事已高,他扶着老人家,压着步子随行一路,什么病,有多重,可有良方,想问的,终于不敢问,直至登车,也未听见半句相嘱。
傅红雪在长夜里,向着那马车伫立良久。
隔了两日,有人送来一封配好的药,一纸寻常的温养气血的方子,还有一册金刚经。这是要长皇子修心为上。
润玉见了会心一笑,叫九歌去把明月楼打开。
重明宫有湖,名曰映,明月楼就在湖心小洲,长皇子初来时,尝在楼上抚琴览诗,流连不已。
他和傅红雪踏曲阑,上小洲,登楼洒扫了半日,琴、诗,写着一言半语的小笺,一桩桩昔年旧物,尽与傅红雪看过,又一件件归置井然。
午后,就在楼上抄写经文。
长皇子的心性本来冲淡,依了太医的法子,病也一日日缓下来。
已是入冬时节,傅红雪下了见鹿台,就去明月楼上,同他对坐一案,读书、磨墨,拨一拨炭火,没什么话,也不闷,一转眼,就是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