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之夜·第十章(2)

“知道，我做警探不是一年两年了，卧过底。”
伊莱恩从嘴里拿出那根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吗，艾兰，你这个人真奇怪。我是说，你就是个奇葩。别人避之不及的任务你居然说接就接了？”
“为什么不？”我反问。
“为什么不？你要面对的是这个国家——也许是现在这个世界里最有权势的一家公司，而且是背负着人命的那种。”伊莱恩拔高了声调，说完后猛吸了一口烟，“给你个建议，要是你真是想不开了，那就在腿上绑个石头跳密歇根湖去，这也比去无梦之夜暴露完了死的好点。”
“但这样就没有人做这个工作了。”我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说。
“……妈的，克洛德亲自招进来的全特么是疯子。”她愣了一会，暗暗骂了一声说：“你到了风城之后直接去上次那座公寓楼就成，那间屋子现在是你的了，开那边那辆车。”她把一个车钥匙递给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旧款雪佛兰马里布说。
我向那辆车走去，打开车门时她又叫住了我。
“艾兰，”她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用之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量力而行，我在这等你带消息回来。”
我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嘴角微微上扬，但仍然用我一成不变的语调答说：“我知道了，你们就安心等我回复吧。”
风城市区公寓里，下午一点零四分。
我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这里比我自己曾经住的小公寓大多了，但房间里的陈设更加现代一些——只有一个书架让我似乎与过去的年代连接了起来。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为了融入这座城市，我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干脆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虚构乔安娜的过往——2009年生于一个工程师家庭，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工程师；在微软和苹果都工作过，但是最终申请了无梦之夜公司的工作；喜欢拉小提琴却总是拉不好，喜欢坐在明尼苏达的乡野间作画，常常画着画着忘了时间……
如果这就是我的生活多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下就在我的脑海中扎了根，下一瞬间我的感知突然出了特别的变化：仿佛乔安娜·安塞尔才是真的，而艾兰·温德尔只是一个幼稚的幻象，是一场如“床下之魔”一般的噩梦。一瞬间，安塞斯塔、斯科特探员、奥斯瓦尔德都似乎不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只是一场梦，一场做了二十七年的噩梦……
但是艾莫瑞斯是真的。
我的思绪被艾莫瑞斯硬生生地拽回了现实。艾莫瑞斯是真实的，我最想保护但却没能保护的人，是我唯一一次为一个人流泪的那个人，是为了保护我而从容地面对闯入者的人，是那个安静却让我无法忘怀的人。因为他，这场噩梦有了一丝丝的甜味，让恶龙不再无法打败，在最黑暗处给了我一丝光明。
电话响了，再次将我从思念拉回现实世界。我拿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伊莱恩的声音：
“一切还好吗，安塞尔？”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笑着回答，挂了电话。
“我是艾兰·温德尔探长，”我心中默想，“我是悬在无梦之夜幕后主使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喷着复仇的火焰，亦将为死者们带来最后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