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之夜·第八章
这几天,我漫无目的地开着,时不时甩开一些跟住我的内勤局小队。只在三天前,我,艾兰·温德尔还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警探,而现在我是媒体口中的疯子,内勤局的头号通缉犯,在疲惫而又无休止的逃亡之旅中。
两天前,我用完了我的子弹。我在一家小加油站加油时,那个老板认出我是他在无梦之夜终端公告栏中提到的通缉犯,叫来了内勤局。我并不想杀了他们,但我别无选择——这也坐实了我袭击治安官的罪名,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更糟糕的是,我被一颗暗处射来的子弹打伤了左臂,而我没有药。
一天前,我闯入了密尔沃基市郊的一家药店,只为了消炎药和一些补给。我不是恶魔,但是在恶魔的威逼下我只能对这些我曾立誓要保护的人们露出我带血的尖牙,只为了活下去。当我自己把子弹连着带血的皮肉从弹孔中取出并消毒时,内勤局的狗腿子又冲了进来,我只能躲,躲得越远越好。
现在我在两个州之间的田野里漫无目的地开着,我发着低烧,受了伤,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罪犯,失去了我爱的人,被人背叛,也背叛了我在风城警察局门口的警徽前立下的誓言。漫天的风雪如同要将我活活埋葬一般下着,落在茫茫夜色下的矿业。白色的旷野一望无际,见不到一个活着的东西。
伊利诺伊的雪吞没了一切声音,只有我情急之下强行开走的警车仍然在发出令人心安的引擎轰鸣——但也不久了,我的油箱已经见底,再走十英里,我就再也走不动了。
也许,在这里安静的等待终结,比狼狈地被内勤局带走更好。
我停下车,熄火打开车窗并将座椅靠背躺平,睡下了。
迷迷糊糊的,我又听见了那句话。
“You're my invisible sun, aren't you?”
梦中,我看见了她。她的脸仍然是模糊的,伫立于苍白的天地之间。这是一个反常的雪夜,天上不住地电闪雷鸣。在闪电劈在我身后的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梦中那人和我无比相似,扎起的金发映衬着略显稚嫩的脸,身上穿着素白的宽松外套,斜挎着一面画板朝我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再恢复意识时,我发现我坐在一个陌生但温暖的房间里,床头柜上是一杯泡好的咖啡。这是一个并不多见的屋子——在床边是一个书桌,上面放着一个吃完的“乐事”蘸酱罐子做的笔筒,书桌旁的书架上放的都是市面上早就已经日渐稀缺的纸质书。桌边有一个人,她正低着头,借着微弱的台灯灯光看着书。
有那么一瞬,我以为她是我梦中的那个人,但待我看清了她的脸时,我听见心中的一阵叹息:不是她。她只是长得有些相似,但却并不是那个我数次梦见的人。
“你醒了?”她十分平静地看着书说。
我坐起来,一只手搭在床头柜上,思索片刻问:“我们见过吗?”
“我不记得,”她撩了撩头发,“但是确实有人告诉我我们见过——他现在也在等你,就在千禧公园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