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三十八

本热闹喧哗的庭院突然一片寂静，不知谁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孟鹤堂坦然地迎视各种目光。
周九良自己都呆住了，坐在次桌同为老茶商的几家带头鼓起掌叹道：“大手笔，大手笔啊，孟先生是真把周小少爷当心头肉了。”
“哪里。”孟鹤堂用扇子压了压，“当时不知吉凶，九良为我义无反顾，这点小意思与他对我的一片赤心相比又算什么呢？”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管他硌不硌牙也先吞下肚再说。周老爷子刚要道谢，周九良腾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不要！”
周母低下眼睛，用力盘着手里的佛珠，咬着牙根笑。
孟鹤堂合起扇子，对着众人笑着点点周九良，一副无奈的样子。接着转过头来道：“不是说要赶快长大吗？还不学着生意，以后多帮哥分担？”
“这——”周九良领悟过来，还是迟疑道：“我半点不懂，赔了怎么办？”
“我送的起还怕你赔吗？”孟鹤堂道，“有爹娘和哥在，踏踏实实的，你肯努力就好，今天往后，可就是个大人了。”
周九良这才欢欢喜喜地应了，方才略有尴尬的气氛重又活跃起来。等到宴席散去，孟鹤堂暂时留下没有走，便没有听到宾客们离开后的闲言碎语。
“嚯——”仿佛牙疼一般，不知谁先开了个头，“是有钱人呵。”
“哼，钱是钱，是谁的钱可就难说了。”
“前朝王爷的义子，也许人家有败不完的金山银山。”
“你看着，不能到此为止，是两家合一家还是一山不容二虎？”
“得了吧，你看孟鹤堂被周家那一双儿女哄得五迷三道的样子。你们说，就那么巧，新婚第三天就被抓走了，这就——听说该有三个月了，你说说看，那个孟鹤堂是不是个傻子？”
一阵哄然的调笑声后，众人各走各路渐渐散去，最后剩下并肩的老朱和老曹两人。
“还真不知道谁是傻子。”老朱莫名其妙地吐了一句。
“要我看，骗人的不傻，被骗的也不傻，傻的是看热闹的。”老曹哼了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痴人不知犹在笑。”
“你怎么说？”
“穷不欺，富不妒，管他们如何腥风血雨，咱们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守住手里这盘比什么都强。你呢？”老曹用指背抬了抬眼镜。
“我还不听你的么，弟妹快生了吧？”
“嗯，估摸这几天吧。”
老朱点点头，“先恭喜了。你说得对，静观其变吧。”两人握了握手，又匆匆放开，低声互道了晚安。
趁孟鹤堂和周老爷子在书房续杯的时候，周母将周颦喊进房内，将下人都赶得远远的，然后才问道：“你那事他没怀疑吧？”
想起孟鹤堂的叮嘱，周颦垂下脑袋摇头道：“没有。”
“他对你怎么样？”周母还不放心。
“很是好，吃的用的都不会亏待我。”周颦说着又淡淡笑起来，“以前总觉得这人没大用，说话都提不上气，是我小看他了。”
后半句周母根本没听进去，揪住话头追问道：“现在孟家谁管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