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三十四

“不不不，我们是邀请孟先生同往。”江少校何其察言观色，见栾云平浓眉倒竖，立刻说道。
“那我就代表孟先生，拒绝你们的邀请！”栾云平单手插进口袋，对身后黝黑的青年说道：“小张，立刻安排车子。”
“栾先生，督军他——”江少校慌忙开口，要是人在自己手上被带走，回头可怎么交代。
栾云平一抬眼，乜斜着说道：“我去跟张督军说，以后需要孟鹤堂做的决定，由我全权代理，有事请找我！”
周九良站在一旁，咬紧了下唇，看见栾云平笔挺的身躯，和掷地有声的语句，不由自相形秽。自己竟连一丁点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都没有，哪来的脸说喜欢？
赶走了一干闲人，栾云平终于松了口气，伸手解开西服衣扣，轻轻在床沿坐下。看见周九良还站着，淡淡对他抬了抬下巴，说道：“没想到你也跟了来，辛苦了。”
周九良迟疑了一会，突然深深鞠了一躬，异常诚恳地说道：“栾——哥，谢谢您！”
这回轮到栾云平吃了一惊，在所有人都学着极力掩饰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面前这个还带着点稚气的大男孩，讨厌和喜欢都直接得不顾也不怕别人的看法，自己敢不敢这样？
“不用谢。”栾云平低下头盯着孟鹤堂的侧脸，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在梦中依然紧紧咬着的牙关。
周九良松了口气，拖了个凳子挨着栾云平腿边坐下，好像打破了某种隔阂似得，很自然地接着说道：“我正想找栾哥来救人，结果您就来了。”
“你想找我？”
“我想不到还能找谁，孟哥说宁愿死在这，我劝不动他，大概只有栾哥的话他还愿意听一听了，还好您来了。”周九良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看不出一点不忿和嫉妒。
“他说了这话？”栾云平手掌搭在被子上。
“嗯，我怕死了，您不知道，孟哥昨晚都咳血了。”周九良心疼地皱紧了脸。
栾云平不再开口，过了午时，伸手轻柔地拍醒了孟鹤堂。
“嗯？”孟鹤堂翻身伸了个懒腰，眯了条缝看见栾云平，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是我，不是做梦。”栾云平又去探了下他的额头，“起来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孟鹤堂闭着眼睛勾起嘴角，又再滚了两下，才侧身爬起来，伸手问周九良要茶水，漱了漱口道：“你怎么来了？”
“老侯找我，我刚刚到伦敦，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耽搁了几天。”栾云平见他要起来，只能起身从床沿让开。
“他就瞎担心。”
“多亏他瞎担心！”栾云平恨恨地说道：“张勋答应放你们走了，以后的事交给我。”
“交给你？你们不是支持他的混账事吗？”
栾云平绷紧肩膀。“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不肯找我？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看着吧。”
孟鹤堂仔细盯了盯栾云平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我不是不相信栾哥。”
栾云平无奈地摇摇头，严肃地说道：“我来问你，你如果觉得死在这里都无所谓，不如丢下这摊子事，跟我去英国？只当重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