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伶仃门（良堂）三十五

孟鹤堂吃了一惊，却也没有一口回绝，微微低下视线沉吟着。
“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祁镇的生意让老侯和芳芳了结下。堂堂，你的人生可以更有意义。”栾云平把手掌搭在他肩膀上。
周九良呆立在一旁，从听到栾云平开口时就通体冰凉如坠冰窟，想上前拽住孟鹤堂的衣袖，求他不要走，想请孟鹤堂抬起头看看自己，想告诉他，若要走，就连自己一起带走！
可在栾云平面前，周九良一个挽留的字都说不出来，能保护孟鹤堂的不是自己。
孟鹤堂叹了口气，轻轻覆在栾云平的手背上，又抬起眼睛瞄了瞄沉默的周九良。
一对上视线，周九良的眼泪就忍不住涌了出来，嗫嚅着百转千回地喊了句：“哥——”好像所有难以言喻的情绪，一颗心都百炼成钢，炽热得融进了这一个字当中。
栾云平着实吓了一跳，孟鹤堂倒是预料到了，似笑非笑地说道：“哭什么？我又没说要走。”
踌躇片刻，孟鹤堂站起来，栾云平搭着的手自然而然地滑开。只这一个动作，栾云平便知道了答案。
“栾哥，对不起，现在还不行。”
看见孟鹤堂重拾了坚定，栾云平知道自己也许失去了最后一次将他拉出泥潭的机会，虽然这个泥潭是他自己制造的。
因为紧张而火烧火燎的喉咙，一开口就撕扯着疼痛，如果自己也会干脆的想哭就哭就好了。“嗯，车子备好了，那你们早点走，我要去见张勋。”栾云平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匆匆安排好，不由分说地拥了拥孟鹤堂道：“有什么事务必联系我！”
临上车前，周九良突然转身朝栾云平深深鞠了个躬，抹了抹眼睛说道：“谢谢栾哥，我会照顾好他的。”
栾云平松开眉头，相信这句话却也心疼这句话。有没有人可以阻止坐在车里的那个人，让他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谁能告诉他，人生可以为自己而活？
“周九良。”栾云平忽然喊住周九良，伸出手掌和他握在一起。
“栾哥？”
“拜托你了。”
“嗯！”周九良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一定会的。”
一坐进车里，周九良就迫不及待地捏住了孟鹤堂的手，短短几天仿若隔世，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和孟鹤堂会就此走散再难聚头。
“你不问栾哥为什么不远万里也要回来帮我吗？”孟鹤堂又瘦了一圈，车子一颠，浑身哪哪都疼，辗转也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我肉厚，你靠着我。”周九良用半边身子垫着，“不问，孟哥，我以后都不会再哭了！我要像栾哥一样，变成可以保护你的人。”
“不管什么事，都会帮我扛下来吗？”孟鹤堂偎在他肩头。
“嗯！任何事！”周九良笃定地点头，两眼直直瞪着前路，“哥选了我呢。你说不爱世人就没资格爱人，可到底是不一样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资格说，但是总有一天我要告诉你，我爱世人，只是更爱你。”
“你已经说了。”孟鹤堂嘴唇微微颤抖，分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
周九良脸颊一红，嘟囔着辩解道：“这次不算，我要堂堂正正地说，哥你等等我，我很快就长大了。”
“好——”孟鹤堂闭上眼睛，“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