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七十四回(2)

“你要不说后半句，我还兴踏实点！”
“老实等着吧你！”
九良俩手揣兜里，坐墙根底下，俩眼直勾勾地盯着“任辫儿宰割”的小孟儿，其实心思并不在眼前。他似乎有点想明白掌柜的要牺牲孟哥的原因了，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平静地接受现实。“孟哥做错什么了？没有。掌柜的呢？怹是为了顾全大局。小鬼子……是了，就是小鬼子，这群狗娘养的！呸！”德云轩家教甚严，掌柜的不允许小子们随口说脏话，九良又是个听话的，只敢在心里过过瘾。
小孟儿正好跟他坐一对脸，让他盯得有点犯毛，“九良，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连着喊了两声，九良才回过神来，挪到他跟前去，站稳了还没说话，先“噗嗤”一声乐了，“磊哥，您这剃头的路数怎么跟熊瞎子啃玉黍似的，东一块西一块的。”
小孟儿一听这话差点窜起来，“我就觉着不对劲呢！”
磊子乐得都不行了，“我告诉你别乱动啊，一会儿刮一大口子就有好瞧的了！”
“辫儿啊，你是不是怕以后没日子糟践我了？”受到威胁的小孟儿欲哭无泪，耷拉着脑袋直嘬牙花子。九良看他这德行，终于是笑了，露两排大白牙。见着他的笑模样，小孟儿于是更卖力地使相，挤眉弄眼，极尽张扬之能事。
掌柜的站在屋门口望着，只觉得自己心里眼里都是酸的。“差不多了，”怹走过去，“来，抬头我看看。”客观来说，九良刚才对小孟儿发型的评价是非常中肯的，他这一脑袋头发，长的地方有一寸来长，短的地方都露青皮了。掌柜的看他这模样，笑得见眉不见眼，“嗬，这小伙子，倍儿精神！”
小孟儿一扁嘴，“您说着话都丧良心！”
“嘶……还差点有意思。你等会儿，”掌柜的转身往厨房去，出来的时候抹了两手锅底灰，不等小孟儿反应就全蹭他脸上了。
“哎！您这……把我捯饬成大傻子了！”
“这就对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大傻子！”
这两句话才说完，大林慌里慌张地从前边跑进来，“掌柜的！掌柜的！日本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