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留之空 / 04(9)

至少，赫丽安图丝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客观的评价……我想，我也该为这次的意外好好总结一下。如果是伊琳娜的话，绝对也会这样计划着的吧。”
而听者——娜狄娅同意地点点头，在表达着认同的同时屈膝蹲在了石碑跟前，用掌心微拽住的袖口擦拭着溅落在上面的雨滴。
“嗯，确实她……诶？那是伊琳娜的……”
娜狄娅的视线朝一旁本已稀疏的人群方向划去，在人与人之间的夹缝中被一个新鲜的身影截住。尽管只是从伊琳娜的支言片语中了解过、从草草的几张像素模糊的照片中见到过，娜狄娅还是认出来了——这个人，准确来说是人形，正是她姐姐的副官。
同样被这个身影吸引住了视线的还有赫丽安图丝。
作为曾与伊琳娜同一驻点的指挥官，她自然理应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熟悉这个人形。
“安娜？”
可任凭赫丽安图丝呼唤人形的名字，那个身影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她只是冒着大雨，一步接一步地走到了伊琳娜的名字前，任由雨水打湿着自己的头发、划过脸颊，知道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之时，逃离了她那尖尖的下巴，仿佛演绎着她此刻的心情。
“抱歉指挥官，我来晚了。”
人形喃喃地低声道出着心底的情感，弯曲的膝盖将她引领至那被雨水冲打得一塌糊涂的土壤上，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是伸出颤抖着的手抚摸着那被深深篆刻在石块上的名字，恍如那是在抚摸着某人的脸庞一般。
看着眼下的这一幕，赫丽安图丝早已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格里芬的指挥官早在几天前就得知眼前这位人形辞职的消息，自然也没有期待过她会出现在好友的葬礼之上。更不用说从理论上，这位名叫安娜斯塔西娅的人形早就该忘记了跟伊琳娜有关的一切才对。
可是她却来了，口中还念叨着自己的指挥官。这让赫丽安图丝感到了一丝的惊讶，但随即这份惊讶又变成了悲伤，融入了那刚被融化的冰河之中。
而尽管有些形同虚设，赫丽安图丝还是向身边的少女解释着。
“娜狄娅，这位就是……”
而后者却点着头，轻描淡写地抢先一步。
“嗯，她就是伊琳娜的副官吧。”
同样蹲伏在石碑前的娜狄娅说着微微支起腰，走到了安娜斯塔西娅的身边，以与后者相仿的跪姿沾染上了同样浑浊的泥土。
娜狄娅注视着安娜斯塔西娅的侧脸，拽起了另一侧衣袖擦拭着上面的雨滴，然后伸出手默默地安放在了人形轻抚着石碑的冰冷的手上。
“呐，安娜，你想念她吗？”
人形这才转过头，追随着那双温暖着自己、为自己擦去脸上雨滴的手，看到了那坦然的、恍若在微笑着的面孔。
然后，安娜斯塔西娅沉默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很想念她呢。”
娜狄娅说着放开了手中的雨伞，轻柔地环绕住了安娜斯塔西娅的肩膀，如同提议一般地股动着、让这个安静而悲伤的人形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所以，这已经足够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