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留之空 / 04(7)

路肩上的各种灯饰、灯号的光线，被披打在车窗上的雨滴模糊开来，让各色的光交错着映照进了她的瞳孔里。
安娜斯塔西娅看着这些光景，悠久没说过一句话。
“怎么了，安娜？”
坐在她右侧的好友关心地问着，同时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安娜斯塔西娅的手背上。
但后者只是回过头，微笑着摇了摇那布满了银丝的脑袋，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与好友对接上。只不过安娜斯塔西娅还是将被好友轻抚着的手心反了过来，放松开了指头，留空了足够的位置给对方，十指紧扣。
往后，她还是回过头看着窗外，只是她也发现了，在这条离去的路途上，她的双眼已经不会再捕捉到之前的光景了。就算是她在想帮助那些行人，哪怕只是为他们撑一把伞诸如此类的小事，也不会再有机会。
取而代之的，是原本躲在建筑物后的阴沉的天空，还有随即便将它撕裂开的雷电。
低沉的雷声用了好几秒才到达安娜斯塔西娅的耳边，同时将她的注意力紧紧地拽向了某个方向。
“司机，能稍微停一下吗？”
“安娜？！”
伴随着乘客的请求，驾驶座上的司机紧握住了方向盘，眼角上扬地透过倒后镜看到了安娜斯塔西娅那柔弱的眼神。即使无力，却仍然十分确定。
于是他也没有了反问的冲动，只是轻轻地将刹车踏板推了下去，缓缓地把轿车停在了路边。
奥格斯蒂刚想要斥责司机的举动，却感觉自己的掌心被微微施加着力气，变得更加温热起来。
她转过头正视着自己的好友，与此同时视线也捕捉到了安娜斯塔西娅身后、车窗外的光景。
那是一个足够让她们停驻的理由——墓园。
“怎么会……”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挑选了一条远离这个地方的路。
“对不起，奥格斯蒂，是我让司机往这边走的。几天前我收到了一份邮件，通知我今天出席一个在任务中殉职的指挥官的葬礼。信里面说，我是她的……是她曾经的副官。”
安娜斯塔西娅背对着自己的好友，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似乎打算就这么讲话说完，不再回头。
“可是……！”
“呐，奥格斯蒂，前秘书小姐，我偷看过你的辞职信呢。你说，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去尝试改变，你会遗憾一生。可是喔，如果我们不能面对自己的过去，又怎么知道未来该如何去改变呢？”
就在安娜斯塔西娅的声音消失后不久，奥格斯蒂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度也被夺走了。接踵传来的，是车门开合带来的沉闷的声响。
但奥格斯蒂已对此无动于衷。
“你，不去追她吗？”
司机半侧过身，露出年轻帅气的半边侧脸说着。
而被孤零零留在后座的奥格斯蒂，默默地将之前被紧握住过的手收回，低着头，轻捧着将那双手埋在了自己的胸前。犹如这般做就能留住安娜斯塔西娅给予她的，那仅存的温度一般。
“她是对的，所以，我没有阻止她的理由。”
紧闭的窗门将世界分割成内外两半，静谧的内层是车内一语不发的两人，吵杂的外层则是滴答作响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