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七十三回(2)

“孩子！”掌柜的赶在那个字儿出来之前拦住他，“我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儿。你只要记着，千万千万不能把照洋供出去！剩下的都不管，该认怂就认怂，该服软就服软，咱不要脸面了也无所谓，要紧的是，你得全须全尾地回来！”
“怎么？”小孟儿一拧眉毛，“叫他们按着脑袋欺负，咱连个‘不’字儿都难说？”
“唉，你这孩子，”掌柜的直叹气，“那玩意儿说不说的管屁用！扮猪吃老虎，留着你这条命，没准儿还能杀一两个小日本。你这会儿逞英雄，人家一个枪子儿就把你撂躺下了，图什么呢？”
“成，”他点点头，“我都听您的。”
“嘶，还有个事。”怹像是忽然想起点什么，“你先待会儿，我找点东西去。”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
哭过刚才那一场之后，小孟儿反倒觉得心里敞亮不少，他也想起件要紧的事来，隔着窗户一望，祥子正巧从厨房出来，“哎！祥子！过来！”招手把他喊进来。
祥子上厨房来就为了瞧瞧他现在什么情况，一听动静，手里的壶都没撂下就进屋了，“你……要真去？”
“甭扯这用不着的了！”小孟儿拦住他的话茬儿，“跟你说正经的，我求你件事。”
“求个屁！”祥子朝他一扬下巴，“有事直说。”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他像抱歉似的笑笑，“我求你，以后帮我照应着九良，这孩子一个心眼儿，这么多年就认我，这回我不在了……”
“呸呸呸！”祥子急着往外啐，“不就是替你看两天孩子嘛，这不叫事。”
“祥子！”小孟儿脸上全是严肃认真，“这不是闹着玩儿，你看着我。”
“我看着呢。”
“你睁开眼看着我。”
“你大爷！”
“不俚嬉了，我说真的，你得答应我，往后替我罩着九良，这孩子太老实，我怕他吃亏。”
祥子看着他那俩大眼珠子，“我答应你。”
“你得像护着磊子似的护着他。”小孟儿补充。
祥子偏头想了想，“孟儿，我来的第一天你就认识我，我这人什么样儿你心里有数，我现在就一句话，我说我答应你。”
“罢了，”小孟儿朝他一拱手，“没别的说的，我知你这情！”
哥俩儿正聊着，掌柜的回来了，“干嘛呢你俩？”
“啊，我这不是……嗨，我先干活去了。”祥子支吾一声，拎起茶壶就蹽了。
“这什么毛病？”掌柜的瞥他一眼，又转过头来朝小孟儿，“要不是赶上这茬儿，我还不知道哪个年月能想起来。”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小布包再打开，是个手绢包，“这是三奶奶，你干娘给你的。”
小孟儿接过来打开一看，里边是一枚玉福豆，他不懂这个，就觉得特别透亮，特别好看，“哎哟，这……”
“三奶奶当时说让我先替你收着，我一开始想等你小子瞧上谁家姑娘了，送给人家当个信物。谁承想，咱先遇着这个事了。”掌柜的叹口气，“你拿着，万一用得着了，应应急，少挨两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