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续——长安（二）(5)

她轻推开门，他听到声响，起身站起来，紧张地抿着唇，他在等她的最终审判。
出乎意料，她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她的表情异常柔和，她甚至还笑了笑，俏生生地，像只小狐狸。万千星光绽放在她的眸中，明艳无匹，天下无双。
她走过来，头一遭主动吻住了他。她的吻，青涩，磕磕巴巴，差点咬破了他的唇，却让他失了分寸。
殊不知，那是他最后的薄情，她最后的寡幸。
殊不知，那是他最后的永恒，她最后的永诀。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最初的最初，她也不过是个无忧无虑骑着小红马驰骋在大漠的小姑娘。
最后的最后，曾经西州最最尊贵的小公主，就这么绝望孤独地挥刀自尽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于是，今生只敢远远望着，甚至连与她同行的勇气都失去了。
他是真的错了，也是真的怕了。
怕了她的恨，怕了她的决绝。
十万丹蚩的魂魄，阿翁，阿娘，阿渡，顾剑……
过度透支灵力，枯竭到几近终日昏睡的地步，可他不在乎。
他前世做的孽，合该他来偿。
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他如何不在意?他在意的都快疯了。
只是，若是要与她的平安喜乐来比，他的在乎又何其廉价?
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死死压抑过的情绪，就这样漫上来，漫上来。
两人相距盈尺，目光相对。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如同多年前那个夜晚，近在咫尺的遥不可及。
她再一次吻住了他，得到的是他发了疯的掠夺，唇齿相依，凌乱而又绵长。
这一场梦太过荒唐，是不是这次亲吻之后，便是永别?他不想问，不敢问。只是一味紧紧揽住怀中的姑娘，亲吻着眼前的姑娘。
似乎这样，便是地老天荒。
良久，他松开了她。
“小枫，对不住。”他喃喃地重复，语声哽咽。
“阿翁，阿娘，阿渡，顾剑，十万丹蚩军，此生都好，待你他日得了闲，我带你去看可好?”他轻声道，却见面前女子红着眼，狠狠盯着他，眸中突然涌出大片大片的水泽，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颤着手，试图拭去她簌簌而下的泪水，却教她一把打掉。
“他们过的都好，可是还缺一人。”
“还缺一人?”他慌地在心里数算，愈发急躁，偏偏记不起，汗涔涔而下。
“还缺了，缺了——顾小五，顾小五，这辈子，过的很不好……”她轻轻道，温热的眼泪在飞檐模糊的剪影下安静的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