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续——长安（二）

“阿爹，答应吧，我嫁。”
既不能嫁他，嫁谁也没有分别。
此后，她大病一场，昏昏沉沉间仿佛有人在耳边絮絮不休。
“傻姑娘，”
她欲反驳一句，“你更傻，偷偷来了多少回，连面都不敢露。”
可头痛欲裂，睡意昏沉，她已无意再追究下去。
既然困顿，那就睡下去，永远睡下去。
如此，便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去面对。
“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忽觉身畔，男子低缓温和的声音响起。
她一惊，睁大了眸拼命去看，却见一人长身玉立，身影像极了她的师父。她一急，脱口便唤了师父。那男子回首笑笑，转身就走。
有些事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她想。
……
杀伐，漫天彻地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血流成河。
剑光闪过，鲜血溅落在白衣少年的脸上。在西州苍茫的月色下，闪着奇异的光彩。
“大哥!！”犹在耳畔，余音凄凉。
昔日清亮干净的眸盛着本不属这个年纪当有的绝望，乃至不谙掩饰的恨意。
远处，筚篥和着歌谣声音隐隐传来，婉转悠扬。
“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
“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晒着太阳⋯⋯噫⋯⋯原来它不是在晒太阳，是在等骑马路过的姑娘⋯⋯”
“小五，”红衣如火的女子，一手御马，一手挥鞭高喊，笑若骄阳，“快来。”
……
“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那你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就答应你。”
“不如我们就藏在这里吧，永远不让人发现。这样，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陪你一起忘。”
……
“我不回皇宫，我想西州，我想回家。”鹅黄衫子的女子醉的一塌糊涂。
“裴照，你去给羽林军提个醒……”
……
“那小枫呢，她被卷入我们兄弟的斗争中，还差点丢了性命，我如何能做到不惊不愧?”
“如果殿下想要把伤害降到最低，就必须学着做一个心狠之人，只有殿下的心固若磐石，刀枪不入，才能够保护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
……
“别过来，”脸色惨败的女子霍然从枕底抽出一把金错刀。
吵闹的动静引得外面人一拥而上，她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瞧到了着急的神色。
他猛地把刀从她手中夺走，藏在袖中，神情又恢复了素日的冷漠。
殷红的血，顺着袖管，悄无声息的滑落。
……
原来那女子三年得以随意逍遥出入宫是因为他，原来那女子遭遇险境处处得以化解是因为他，原来那女子……
事情说穿了，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前尘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跳跃着，争先恐后地印入眼帘，清晰地近乎残忍，灼得她眼泪不停掉下来。
“以后复杂的事都由我来处理。”
“你，这是在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