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续长安（楔子）——李老五小鳏夫孤独寻妻的三十年

玉门关。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兄弟，在瞧甚?”一年轻男子，微微笑着，凑过来，瞧着全副武装微微失了神的士兵，呵着气，仍不忘拿着兵器。
“嗨，你看，”那士兵也未回头，只是一努嘴。
远方，三四余里处，一个小黑点隐在飞雪里。
“唉，许是西域逃难而来的，战事误人啊，”年轻男子远远站在城上，慨叹道。
“谁说不是呢，我听我爷说，他年轻时，还是蛮族铁骑入侵，踏破乱世山河，血流边野，哀声不绝。当年若不是太上皇荡平蛮荒，我朝岂会三十余年都无战火……”那士兵越说越来劲，憨憨一笑，转身去瞧同他说话的那人。
“裴……裴将军!!”他方看清了与他交谈的男子，他的话猛地哽住，就要行礼。
裴仲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只是来看看，不必多礼。”
言毕，目光只紧紧攫着颇艰难的跋涉在落了雪大漠里的人影。
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这种感觉，不对劲，很不对劲。
待离得更近了些，那黑影似是支持不住，踉跄跌在大漠里，终于露出脸来，裴仲安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急急奔下城楼，劈手夺了匹马，一边慌乱的大喊，“开城门，快开城门，那是太上皇!”
……
“小枫!”他伸了手，抓到一片虚空，猛然爬起来。
“太上皇，你终于醒了，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裴仲安嘴唇翕动，轻道。
若非那张脸，他几乎不敢认那是他们曾经英明神武的豊朝皇帝。
找到他时，他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昏睡中，眉头紧紧皱作一团，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他迷茫打量着四周，灯火昏暗，床帷低垂，榻边铜炉，暗香浮动。
最终，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说话男子身上。
“太上皇，此处是玉门关，我是裴仲安啊。”看他似乎有些迷惘，裴仲安急道，“裴照将军的长子。”
那男子似是醒了般，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冷漠，淡淡道，“哦，是你啊。”
“我无事了，你且出去吧……”
不比人前的淡漠，他疲倦地阖上眸。
原来，他又回到了豊朝。
卸下皇位的三年里，他终于得了空去寻她。
他走过了他与她相识的每一个地方，用脚步丈量了西州每一寸土地。
可他寻不到她。
过往断断续续，浮浮沉沉。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只道是寻常。
不行，他不能呆在这里，他得继续去找她。
行在小径上，方才出了门的男子忽得听到一声浅浅的声响从高处传来，他抬头望去，高高的城楼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有些疑惑地走上去，许是裴仲安早就打过了招呼，一路上竟无一人敢拦他。
他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走上了城楼的最高处。
一团白色身影突的从黑暗的墙角窜出，打断了他的沉思。却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猫。那猫狐疑地瞧了瞧他，似是放松了警惕，自顾自跳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