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续——长安（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行走在上京融融的灯火中，顾小五突然恍若隔世。上次这般和谐并肩而行，似乎还是他舞剑赚糖人那次。
那样的热闹，他突然瞧见了赵瑟瑟，寒暄几句时，一回首，灯火深处，美人如画隔云端。在灯火的那头，一眼万年。一身红衣的女子，徒劳地捡地上破碎的糖人，像个小傻子，他轻笑。待看清他身边的女子，她衣袖一挥，笑语盈盈，翩然离去。
看着离去的她，一瞬间，他脑海中权谋仇恨尽散，徒留一抹倩影。
……
“唔，小五，快看，糖人！”女子瞧着卖糖人的老头，眼放金光，扯着他的袖子，险些让一把年纪卖糖人的白胡子老头以为是打劫的。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啊，他笑。爽快扔了一锭银子给吓坏了的老人，从他手中接过两支狐狸形状的糖人。
“你是不是傻？”女子一边接了他递的糖人咯嘣咯嘣咬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埋怨道。
“何以见得？”
“哎，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女子扶额，简直将曾经纵横四海的他当成了朽木一根，语气间颇为痛心疾首。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我便不能重金博美人一笑么？”
女子听罢，眼瞪得圆滚滚的，脸腾得一下红成飞霞，抬手重重给了他一暴栗击。
他见她羞红了脸，微微笑着，“小枫？”
“嗯？”她一脸茫然，不知所云。
“人很多。”
“哦。”她巡视了一圈四周，颇乖巧地点头表示了赞同，等着他的后话。
下一刻，他挽起了她的手。她没有抗拒，就这么跟着男子走过人山人海。她初到澧朝，觉得此地变态规矩甚多，什么女人需得跟在男人身后，她对此表示了不齿。而如今，她依偎在他身后，平白生了一股安心。
……
“小五，我听说你不是凡人，是天上的星君。那你有没有忘川水?”
“有。”他顿了一顿，终是答道。
“那能不能给我一瓶?”
“好。”
“明儿是上元节，这次，你陪我过好不好?”
“好。”
“那明日我们痛痛快快去玩，以后两人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好不好?”
“好。”
他微阖了双眼，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泪花。
……
“小五，”女子突然在耳畔喊起来。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声音温和，“怎么了?”
“你怎么不吃啊?”
他一愣，才发觉他一直在手里捏着那个糖人，他笑笑，将糖人又递给她。
女子倒也讲义气，不由分说，硬塞了一块在他嘴里，险些噎死他。
他咂摸了两下，笑着道，“甜的。”
“糖当然是甜的了，难不还是苦的?”
“我小时候，尤其喜欢吃甜的东西。父皇得知了，便差人在糖里加了黄连。他说，身为皇子，就要去情绝爱，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要学会自己杀了这份心思。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