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非非想（良堂）十四

（图源见水印）
孟鹤堂的笑僵住了，淡如远山的眉毛揪在了一起，脸往门缝后闪躲，低垂着脑袋说道：“没有，是我不习惯，你不介意吧？”
这话倒叫周九良无从接起，人家都这样了，难道还有脸因为这点小小的自处之道说介意？那也未免太禽兽了。
“我帮你吹。”等孟鹤堂从浴室出来，周九良递上一杯热可可，又从他手中接过了吹风机。孟鹤堂今天又换了一件鼠灰色的睡袍，周九良伸手帮他翻整齐了衣领，问道：“你怎么这么多睡衣？”
“我前几天新买了两件。”一件极普通的事，不知为什么说出来像是带着点旖旎的心思，孟鹤堂又赶紧解释道：“原来那些太厚了。”
“今天想吃什么？”吹风机压住了周九良的声音，他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都行。”
“你喜欢什么？”
“糖醋排骨。”孟鹤堂微微仰脸露出一口大白牙，周九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就想着吧，我不会烧。”
果然这个天穿高领还是太热了，孟鹤堂一下午忙得大汗淋漓，快交班的时候频繁地朝店门的方向望去，可是期待的画面一直没有发生。
失望地抱着几盒糖果走出去，一抬眼就看见站在路中间花坛边的周九良，他正靠着石台抽烟，在他身旁的是借鞋子给孟鹤堂的前台小哥秦霄贤。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有说有笑的，老秦还给了周九良肩膀一拳，周九良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孟鹤堂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上前，正想一低头从旁边绕开，周九良却已经看见了他，扔掉手里的烟，跟老秦摆摆手，快步迎了上来。
“你没看见我吗？”周九良追上孟鹤堂之后问道。
孟鹤堂迟疑片刻，是回答看见还是没看见好，便不接茬反问道：“你们聊完了？”
“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说等人，他非要陪我。”
没什么好聊的还乐成那样，孟鹤堂不屑地撇撇嘴，心底却有一丝窃喜，见周九良手腕上挂着个袋子，问道：“是什么？”
“糖醋排骨。”周九良抬起手，“我问了一下，他们说这家店的最好吃。”
孟鹤堂仿佛从沉重污浊的大地上蒸腾，心飘飘忽忽地荡着，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有这样随口的许愿都会被满足。“我以前最喜欢吃外婆做的糖醋排骨。”
周九良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孟鹤堂说起家人，似乎连电话都没有过，不禁脱口而出问道：“对啊，你家是哪的？”
“我没有家。”孟鹤堂笑着捧紧了胸前的盒子。
周九良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道了个歉匆忙岔开话题。一吃完饭孟鹤堂就抱着糖盒坐在沙发上，周九良见他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忍不住说道：“你全身上下已经够甜的了，嗓子都哑了，少吃点糖吧，不然明天嗓子更哑。”
“什么嗓子更哑，你少说这些个虎狼之词！”孟鹤堂口中塞满了糖，鼓着嘴道。
“甜齁了可不就更哑吗，你以为呢？”周九良擦干双手，挨着他坐下，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盯着他嘟嘟囔囔的样子，像是受了蛊惑，猛地贴近之后又突然顿住，眼神在孟鹤堂的双眼和嘴唇之间来回徘徊，终于还是亲了下去。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这是周九良第一次清醒地想要亲吻他，这似乎是给两人的关系下了个定论，但这个定论是什么，却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