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单身汉之死(6)
在前厅,商人对用人说道:“关于葬礼的事,公证人那儿的遗嘱可能会有较为详尽的指示。”“请别忘了给主人在伦敦的姐姐发个电报。”医生补充说道。“不会忘的。”用人一边开门,一边答道。
作家在楼梯上赶上了医生和商人。“我可以用马车送你们两位。”医生说道,他的马车正等着他。“谢谢。”商人说,“我步行回去。”说罢同其他两位一一握手,沿着大街,朝市内走去,柔和的晨风吹拂着他。
作家和医生一起上了马车。花园里的鸟开始鸣啭。马车从商人身边驶过,三个人脱帽相互敬意,既彬彬有礼,又不免具有讽刺意味,大家脸上挂着相同的表情。“最近又可以看到您新上演的剧作了吧?”医生用他那种为人熟悉的腔调询问作家。作家叙述了上演他最新一部剧作时遇到的异乎寻常的困难,他声称,该剧向所有通常被人们视为神圣的东西进行了闻所未闻的攻击。医生不住地点头,其实并未认真倾听。作家也有口无心,那些经常出现的话语像是早已背熟了似的,从他的两片嘴唇中流出。
两位先生在医生家门前下了车。马车驶走了。
医生按响门铃。两人默默地站立着,当他们听见管家的脚步声时,作家说道:“晚安,大夫。”然后他翕动了一下鼻翼,缓慢地说道,“我不打算跟我妻子提起此事。”医生瞟了他一眼,会意地笑了。大门打开了,两人握手告别。医生走进过道,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作家继续往前走去。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那封信还在里面。他妻子会在他的遗物中发现这封妥善保存、还封着口的信。他凭借着突然之间具有的非凡的想象力,仿佛听见妻子在他的坟头低声哭诉:你是多么的高尚……多么的伟大……
蔡鸿君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