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堂良） 完结

“爷爷，他要去干什么？待会把花都踩了。”小哲站在门外，发现周九良经过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惊慌地跑回老人身边偎着，小声嘟囔道，“他好奇怪啊。”
“随他去吧，那具身体刚做出来的时候就喜欢待在花田里。”老人歪歪头和小哲碰了一下。
呼呼的风声像是谁在呜咽不停，刮得人心头发颤，害怕有什么会被这阵风带走，萧萧而去自此不回。
不知过了许久，砰的一声枪响——
郭麒麟侧身躲开弹道，飞跃起来一刀横扎进阎鹤祥的脖子，鲜血顺着匕首下缘汩汩流出。郭麒麟扶不住他的身体，连带着单膝跪倒在地，这才发现那把枪根本没有子弹。
“为什么？”郭麒麟不敢拔出匕首，托住他的脑袋平躺在地。
“也许真的是时机未到，人们才能一再忍耐——我期待你口中虽说的，依靠民众的力量，来最小化牺牲——我已经连累太多人，就算想回头也回不去了。”阎鹤祥捂住脖子，掌心裹住了刀柄以及郭麒麟的手，“我以为杀了夜鸦，就能挟制高栾，可是夜鸦是杀不完的，我才明白，夜鸦从不倾向任何一方，他只倾向于和平。只要有人，就有夜鸦。”
“其实，我就是夜鸦。”郭麒麟觉得有什么压在胸口，有点闷，却也有什么想要拼命往上蹿。
“原来如此。”阎鹤祥眼神已经略有涣散，微微点了点头，天花板上浮白的雕花开始打转，“真喜欢和你说话，如果我们都不是这个身份，我大概会——”
“不！别说出来，嘘——”郭麒麟笑着弯下腰，凑近阎鹤祥的发际蹭了蹭，接着猛然拔出匕首，鲜血喷涌而出，面前的人已然没有气息。
小哲被枪声吓了一跳，匆忙跑出屋子，看见水晶兰随着风浪摇摇摆摆地拂动。
在那一片花海中，蹲着一团胖乎乎的身影，像是今天闯进来的青年，又仿佛不是，紧缩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大约是在抽泣。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粉色上衣的陌生人，头发松松地朝后拢着，伸手摸了摸那个小肉球的脑袋，扭头看见老人，脸上的笑容像是抹了霞光般温暖，微微躬身仿佛说了句“多谢关照”。
小哲揉了揉眼睛，再看两个人影都消失了，只是那一小簇水晶兰成了晶莹欲滴的绯红玛瑙，美得刺目。
于是花田边多了一块嶙峋的无字石碑，两名青年循着当初周九良的足迹来到这里。
“看到了，也就死心了。”张云雷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郭麒麟却从怀里掏出冰柳刀，在石碑的右上角刻上了两只小小的乌鸦，晃动间露出手腕上挂着的细绳，绳结上是一枚袖扣，上面隐约有个“阎”字。“你不会回A区了吧？”郭麒麟吹掉细细的碎末。
“我已经陪伴了三代夜鸦。”张云雷低下头，“对不起，我无力再帮助你。”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那天见到的是谁吗？”郭麒麟起身站直，现在的他也换上了一声墨蓝色的正装，也才明白为什么阎鹤祥总是扯动领口的钮扣，因为它们确实太紧了。
张云雷摇摇头，“但孟鹤堂确实是自愿的，为了九良，为了我们，也为了更多更多的人。那个人说仇恨是很容易产生的，但也很容易被转移，如果民众需要一个发泄口来给自己一个安稳生活的理由，其实这个发泄口是谁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