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堂良)十四
也许是天可怜见,又或许是先生飘忽的灵魂终于听见了周九良的呼唤,才有了这一眼的相逢。可几近干涸枯死的周九良终于在石缝之间尝到了一滴甘甜的山泉,哪怕是徒手染血见骨,他也要顺着石缝挖下去。
几乎是在孟鹤堂刚刚爬起来的同时,九良就在他口中又塞进了一颗巧克力。这一次,周九良跪坐在旁,一分一秒地牢牢盯紧了他,每当那卷翘的睫毛眨动,便倾身急切地期待着。
可是这一次孟鹤堂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只用无限眷恋的目光黏在周九良身上,努力想多看他两眼。
“先生,是你吗?”周九良俯下身,想要拥抱,想要耳鬓厮磨,想要一切更亲昵的动作,却又害怕连呼吸都会将先生的气息吹走。
孟鹤堂无力地用指尖捏了捏周九良的手背,像是回答他的问题,下一秒躯壳又交还给了那个懵懂的孩子。
看着灵魂一点点从那双眼睛里抽离,周九良分不清是悲是喜,只能听凭感情叫嚣着命令他吻下去,恨不得将先生的灵魂|吮|吸|到自己的身体中,便再也不会分离。
“你干什么!”孟鹤堂要喘匀了气息,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抬手推开了周九良,用手背一抹嘴唇道:“变态!别再给我吃这糖了!好难受!”
周九良难得没有见怪,而是硬拧着又把人在怀里搂了会,方才松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啊。”孟鹤堂闪躲着眼神。
“你刚才叫我了。”周九良要确定之前那一幕是不是他的伪装。
“我喊了吗?嗯——”孟鹤堂像是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了什么,嘟着嘴犹豫着答道:“我偷听了你们说话。”
顺着他一定能得到更多关于先生的消息,无论是死或者生的消息,墓穴已经被周九良和张云雷连夜挖开,里面空空如也,连那把“冰柳”刀也失踪了。
孟鹤堂却觉得夜鸦越来越阴晴难测,在自己闯祸的时候他依然会吱哇乱叫,丝毫没有名震四方该有的做派,可有的时候却又温柔得像是澄黄的月亮扑通一声坠入了湖中,就这么不自觉地荡起明亮的光漪。
可还有一种时候,他依旧是孟鹤堂想要逃避的对象——带来痛苦,带来折磨的残酷施暴者。
“我不想喝!”孟鹤堂被套上绒毛睡衣扔在床上,不用翻身就知道身后的周九良会拿来什么。
挣扎着想要跑,被周九良抓住脚踝,掀了个边,一杯金酒就已经抵在了唇上。捏住下颌被迫张开了嘴,孟鹤堂皱起脸抵抗着,逮着机会就一把打翻酒杯。
周九良渐渐用纯酒代替了巧克力,因为这样能延续先生存在的时间,可是孟鹤堂每次醒来,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彻底敲成粉碎,然后清醒着忍受剧痛,等待它们愈合,这个过程一次比一次延续的时间更长。
金酒浸湿了被子,眼看周九良脸色不对,孟鹤堂缩回腿,往角落里蜷缩着说道:“F区你已经陪我找遍了,该做的都做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不能一直在这赖着,要不——要不明天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