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堂良）二十八

“你看，我没骗你吧。”孟鹤堂虚弱地笑着，搭在九良胸口的手还不忘戳了两下。周九良打起精神，踩在碎石上差点滑倒，把人往背上托了托，躬得更低问道：“你记忆中是这里吗？”
“我不知道，如果再没有这样的花田，那也许就是这里吧。”大概是因为高兴，孟鹤堂脸上也有了丝生气。
走下半山腰才看见有两间石屋凹在山壁内，石屋旁边堆满了杂物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器皿，有一道白色身影闪了一下蹿进石屋内。不大会就从石屋内走出一位头发雪白，两颊深陷、颧骨高突的老人。
“哎呀，怎么成这样了。”老人打眼一见两人，竟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迎上来接手抱住了孟鹤堂，连声哎呀着叹道：“这么快就坏了？按说能维持一年半载才对呀。”
“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周九良焦急地抓紧老人的衣袖，语无伦次的不知从哪说起。老人却没理他，径自将孟鹤堂抱进石屋，平放在两张方桌拼成的台子上，朝里屋喊道：“小哲，把我的工具包拿来！”
小哲？周九良从忙乱中抬起头来，便再次看见那道白色身影，居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没死？”立刻被老人狠狠拍了下后脑勺。
“嗯？我不认识你啊。”小哲打开一卷黑色的工具包，露出里面的各种形状的刀剪。
周九良看着老人明白过来，无论孟鹤堂是什么，那么眼前这个小哲和他是一样的。
“我姓马。”老人瘪着嘴巴，说着用细长的小刀划开孟鹤堂的皮肤，捻了捻说道：“没用了，里面的神经全都坏了。”
“不，不能——修吗？”周九良努力找出一个合适的措辞。
“没有修的必要了，关节和皮肤也最多再保持两个月。”老人用一个精致的小锤子敲了敲孟鹤堂的手肘。
“我是什么？”孟鹤堂不能动弹，不知工具上沾了什么，被碰到的地方麻木得没有知觉。
老人挥挥手，让小哲出去采几朵花，这才俯下身子唔哝着说道：“你是假的。还好来得及时，再过两天，心脏也坏了，那就真的没用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周九良握紧孟鹤堂的手。
“没关系，你要的只是心脏，躯体可以用残肢断节再拼一个。等会有了花汁，你把他放进去泡一下。”老人说着又撑开孟鹤堂眼睛看了看，“还好还好，眼睛也能用，这双眼睛也是他的。”
“只要心脏？眼睛也是谁的？”孟鹤堂害怕地想要爬起来，却只能艰难地侧过身。
“真正的你。”老人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指使九良去搬墙角的大木桶。
“换了躯体——”周九良只得松开孟鹤堂的手，把桶挪到桌边问道，“那灵魂——会是谁？还是两个都在？”
“灵魂的事谁说的准，就是这一个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人啊，别太贪心，还想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得到什么。”老人接过小哲捧在怀里的花，全都丢进木桶，又加些了粉白的液体，示意周九良可以把孟鹤堂放进去了。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周九良！——不要，我害怕。”孟鹤堂紧紧搂住周九良的手臂。“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