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堂良）二

“九良哥哥！”亚亚早就等在门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还不等敲门便抢先打开，果然看见刚刚走到门前的周九良。
“进去。”周九良推着他，摘下墨镜放在一旁的桃木色置物架上，只有在回到这里的时候，他才会戴上这副旧墨镜。
如常的夜晚，如常的嬉闹，如常的一生。当壁钟响起的时候，所有的孩子突然一齐噤声，周九良正诧异着，只见亚亚垫着脚尖从柜子上拿下一个细长的黑匣子。
孩子们围着黑匣子坐成一个圈，各自喃喃絮叨着没头没尾的话语，周九良依稀分辨出他们在许愿，亚亚说着希望大家能一直在一起，并且换个更好点的工作。
“这是什么？”待他们停下来后，周九良从亚亚手中拿过黑匣子，发现那是一个电子接收器。
“前不久有人挨家挨户发的，说是每天晚上八点只要对着它说出想要的东西，会专门有部门收集信息，并且挑选出一部分，实现他们的愿望。”亚亚一脸懵懂，却也察觉到周九良脸色不对。
自从孟鹤堂走后，政局发生了剧烈的动荡，直到总秘书长竞选改称大国统才略为稳定，随之是一系列翻天覆地的改革。
“这个有开关吗？”周九良在A区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其他区有吗？”
“这里。”亚亚伸手在黑匣子的底部摸了一下，“听说C区和D区也有，其他就不清楚了。”
“不要再对着它说话！”周九良话刚说完，旋即觉得不参与更可疑，又改口道:“不，只在晚上八点打开，说一些日常的需求，其他什么也不要提！”
回去的路上，周九良虽然还在想着那个黑匣子，却仍察觉有人远远跟在身后。绕过C区唯一的公园，周九良闪身躲在树丛后，很快那个瘦小的黑影就跟了上来，左右顾盼着突然直直朝周九良躲藏的地方看过来。
明明是月色晦暗的夜晚，却像是有一道霹雳凿开了周九良的心，令他震惊地捂住嘴的不是被人发现，而是走过来那位少年虽然瘦得双颊凹陷，颧骨上却圆圆的鼓着，一双大眼睛闪动着晶亮的光彩——和那张日夜萦绕在脑海中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
看见周九良从树丛后现身，少年冷冷地问道:“你是夜鸦吗？”
“——你是谁？”周九良双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掐住手心才能遏制住全身剧烈的颤抖。
“你是夜鸦吗？”少年执拗地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夜鸦吗？”
“——我是。”周九良鬼使神差地答道，如果这能使少年多和他聊几句的话。“你多大了？”
少年一抬手臂冲了上来，指尖藏着一点锋利的冷光，挥手间划过周九良的脖子。
周九良并没有退步，反而斜身插到了少年的背后，握住他的手臂，发力朝后一拧，反压在背上制住。
少年旋身想要逃脱，却被周九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另一只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周九良再次问道。少年身量不高，堪堪过了周九良的肩头，一时竟挣脱不开，恼怒地骂道:“你放开我！”
“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放了你。”周九良望着他蓬松的发顶，一瞬间情绪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只巨手在他的身体内肆意搅动，痛苦得几乎要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