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剑与杖（3）(14)

“是我这会儿心跳太快吗？你算的结果怎么差这么多？”孙膑抹掉头发上的雨水问庞涓。
“都没错。”庞涓压低声音，“追上你需要六百二十息，追上我需要五百五十息。”
“什么意思？”孙膑一时没有明白。
倏地一下，庞涓看准前面的一棵树，起身一跃，两手抓住一条主枝，悬在了树上。晃了晃，松手跳下树，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很快遁入了乌云制造的黑暗中。
孙膑驾着羊车，跟在马匹的后面回到了那间竹舍。
仿佛就在竹舍的正上方，一声霹雳，宣告着暴雨的降临。
孙膑将羊马安顿好，把鱼放到堂前的一个木盆里，就赶快回到室内。点起灯，将窗牖关严，竹帘挂好。
他大概知道庞涓现在去做什么了。只有鱼线发生扰动，才能知道水下的虚实。庞涓正是利用暴雨来扰乱楚军的注意，用乌云掩盖自身的存在来摸清斥候的布局。
孙膑估计了一下，如果此时没有下雨，正是日落换班的时候。此事确实是侦查的极好时机，可谓占尽了天时。
一刻。
两刻。
三刻。
孙膑有些着急了，他相信庞涓不会被发现，只是没有任何雨具在秋雨里淋上这么久很容易染上风寒的。这个关头一子出了差错，可就满盘皆输了。
还好没有让孙膑等更久，哗啦一声，庞涓挑开竹帘走了进来，身上的雨水啪嗒啪嗒地滴到了地板上。
“我回来了。”庞涓一遍往室内走一遍把淋湿的衣服解下来。
“你怎么不把计划提前和我说一声？”孙膑见庞涓走了进来，甩过去一张鹿皮。
庞涓接住飞过来的鹿皮，先擦了擦头发。鹿皮的吸水性很好，几下就把表面的水滴都吸附起来了。
“我行动前和你说了啊。”庞涓走到窗边把鹿皮拧干。
“行动前不到三个弹指的功夫你才给我暗示，你告诉我这算是提前和我说了？”孙膑把一套干燥的衣服拿出来，“秋雨里这么胡来，此时若是染了风寒……你。”
“风寒？我身体好着呢，都多久没染过风寒了。”庞涓擦干身体，接过衣服迟疑了一下。
“是我的衣服，你的另一套衣服没来得及收进来，也湿了。没事，这件我还没穿过。”
庞涓穿上这件有些不合身的衣服，双手提起前襟嗅了一下。“确实是呢。”
庞涓撩起宽袖，席坐在案旁，十分自然地吩咐着：“把准备好的帛书聿墨拿出来，我要把看到的斥候标记下来。然后看看怎样清除这些眼线。”
“啧，你怎知我都准备好了？”孙膑把帛书竹聿墨丸都从袖口里拿出。
“习惯了。”庞涓只是用了三个字解释，没有再多说，只是在帛书上用聿勾勒着，“我探查到的岗哨，共计有五十四个。都是视野开阔，角度却又十分隐秘的。”
“你保证只有五十四个？”
“不保证。”
“那如果不是五十四个怎么办？”
“那咱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里咯。”庞涓两眼直直地盯着孙膑，“你只能选我，而我只能选这条计策。我们都别无选择。”
现在孙膑的心里五味陈杂了，如此孟浪的决定真的不适合自己，可偏偏自己又没什么别的选择。这根本不是将领策士的做法，简直就是赌徒。不过，孙膑没有注意到，其实庞涓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根本不用只身来到楚国，只消修书一封，再陈重兵到楚国边境，这样哪怕失败了也不会有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