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 二十
“错的是把枪给他的人,而不是我!”孟鹤堂咬了咬牙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根本不给周九良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什么样的人会忍心将一把枪交给孩子,为什么该受到指责的人不是他?!”
“你们以为栾议员该死,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EF区近几年的发展全是他在暗中推进的,为什么你们用元点还能等值换取物资?为什么你们还能有基本的教育和医疗?善恶不是你们眼睛里看到的表面!民众是被愚弄的人,暗杀者和政客是最大的获益方,而我——而我!我才是维护这个社会规则和秩序的人!!”
周九良被逼退至书桌前,撑住桌角的手微微颤抖,从没有见过孟鹤堂情绪如此激动,可是他的眼中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我——”
“滚。”周身的力气随着情绪一齐被宣泄殆尽,孟鹤堂淡淡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只是想陪着你。”周九良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陪着我?”孟鹤堂发出一声枯槁的冷笑,“你只是怕死罢了。”
“不是!”周九良微微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一直氤氲在两人之间朦胧飘荡的云雾正在慢慢消散。周九良急切地想要窥见,却又恐惧地想要逃离,因为他已经明白那之后藏着的是什么。“我,喜欢——”
话没说完,却被孟鹤堂抬手阻止,他轻轻闭上了双眼,继而睁开斜乜着周九良,满是不屑地说道:“你只是喜欢我给你的庇佑和金钱罢了!或者说,你是惋惜藏在沙发下的毒药还没派上用场?既然不怕死就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被周九良关上的似乎是通往这个世界的大门,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再没有关系,被放逐的独行者。
孟鹤堂踉跄着脚步,打开酒柜,也没看清拿的是什么,只管拧开瓶盖仰头往喉咙里灌,大半洒在了衬衫的衣襟上,人无力地瘫坐在黑暗中。
周九良走出大门,深夜的街道冷清至极,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揉了揉眼睛,周九良在台阶的边缘坐下,呆呆地抬头看着皎洁的月色。
孟鹤堂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他原有的世界观,如果他那些幼稚的想法能被称作世界观的话。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周九良欣喜地扭头,等看清那人模样后,又失望地抿紧了嘴唇。
张云雷双手插在口袋里,耸了耸肩膀说道:“不想看见我也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吗?”
“不是——”周九良摇摇头,起码张云雷的存在能证明他和夜鸦之间还有关系。
张云雷斜了斜身子,肩膀抵在墙上,双脚交叉站着,看样子不打算离开。
“你知道吗?孟鹤堂也是从F区来的,过去的他名叫孟祥辉。”
周九良忽的记起,曾有一名老人拉着孟鹤堂的裙角,喊他小辉,当时还奇怪孟鹤堂为什么一股无名气。
“他很特别。”张云雷继续说道,“我听师父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B区的路。一些孩子会被派出来乞讨,他虽然落魄,但是一双大眼睛很有灵气。师父没有给他钱,而是给了他吃的。可是隔了两天去看,他一口也没有动,饥饿让他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师父很纳闷,便问他。孟鹤堂说,我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想到了,我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