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十八

只看孟鹤堂的外表，常常会让人忘了这件事，周九良被那一眼看得半宿都没睡着，却硬躺着纹丝不敢动。
没有人看过孟鹤堂杀人的样子，总是在不经意的一瞬，某个避人耳目的角落，悄声无息的多了一具尸体，而孟鹤堂身上甚至找不到半点血迹。
任谁也不会怀疑到这位脸上总是挂着笑的糖果师身上，毕竟他给大家带来的总是变幻无穷的糖果和快乐。
况且死去的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下区人，周九良亲眼看见有一次尸体倒在花园中的喷水池旁。当宾客离席时，都默契地直直走过去，眼睛也不斜一下，仿佛那儿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可能如果死的是一条狗，也还要强一些。
只有周九良顿住了脚步，却被孟鹤堂牵起手臂拉走了。
“是个人。”周九良说道。
“是个死人，应该死的人。”孟鹤堂挽住周九良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在外面的时候，孟鹤堂总是一副温柔依赖的样子，特别是在他完成任务之后。
周九良沉默了，如果自己一早死去，孟鹤堂会不会也站在尸体旁边说着，这是个应该死的人？
“尝尝。”孟鹤堂勾着周九良的肩膀，指尖抵着一颗糖果塞进他口中。
周九良停下正在搅糖浆的手，专心的品尝新糖果，软软的香草糯胶里面是樱桃味的果酱，仿佛加了一点柠檬汁，满足感从舌尖蹿至眉梢眼角。
“这次的糖叫什么？”周九良管不住嘴，明明知道最近胖了不少，可还是想吃。孟鹤堂也不拦他，把刚刚做成的那几颗试验品一起端到了他面前。
“小肉球。”
“啊？”
“我说这糖的名字是小肉球。”孟鹤堂闲闲答道，转身继续工作，接着说道:“准备好，今晚要出去。”
“啊——嗯。”周九良红着脸看向面前那小盒糖果，却怎么也下不了嘴了，总归品尝自己这件事听起来怪怪的。
当孟鹤堂的糖果有新鲜的花样，就表示他接到了新的任务。这天宴会的主角周九良认识，或者说，这个国家中没有人不认识他。
新通过的分区禁令就是他的提案，禁令中以维护各区的稳定为由，加强了各区之间人口流动的审查和管制。这个禁令将固化各区人口的社会地位，虽然遭到强烈反对，但最终还是通过了议会。
如果可以，周九良也想杀他。而孟鹤堂要保护的人，恰恰就是他。
宴会中充斥着虚伪的道贺，和记者对于新提案的询问和刁难，也许是为了显示提高审查是为了给真正值得的人提供机会，在场很多服侍生是从下区选出来的。
龙蛇混杂的场合给孟鹤堂的任务增加了难度，他不得不时时跟在这位政要身旁，这让他的身份顿时显得可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