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 二十一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孤单地坐在角落的黑暗中，什么样的绝望才能让他对面前的食物无动于衷，周九良仿佛就站在他身旁，多想蹲下身子抱一抱他，可是双手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穿过他。
“师父没想到个孩子会说这样的话，一时动了怜惜的心思，便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不但衣食无忧，还能学习工作。”张云雷站累了，交换了一下双腿，干脆整个后背靠在墙上，“你是不是在想，任谁也会愉快地答应？不是，孟鹤堂说，我付不起这样生活的代价。呵——那么小的人，却再也不肯收自己不应得到的东西，我不知道过去的生活给了他多少苦难，却也给了他与苦难相等的骨气。”
“后来呢——”周九良环抱双肩，吸了吸鼻子。
“我收你为徒，换你一辈子的忠诚。”张云雷眯起眼睛，仿佛说这句话的那位精明矮小的中年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他做到了。”
“他当然做到了，其实我是他师哥。”张云雷丝毫不在意周九良惊诧的眼神，“师父失踪的时候，原本应该是我站出来，可是孟鹤堂说，这是他的代价。”
抽泣声似乎伴着月色在空气中荡漾，凄冷的悲伤漫延过街道，没过脚面，没过胸口，一直将整个城市淹没。
张云雷伸手拍了拍周九良的脑袋，喉头也有点哽，“难道你认为他喜欢杀人吗？”
“没有！我没有这么认为——”周九良突然嚷道。
“装作喜欢的话，日子比较好过。把你留在身边，我开始以为只是他想换种方式自杀，因为厌倦了这种生活。可是渐渐不一样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现在都不能走。”
“可是他说再也不想看见我。”周九良把脸埋进双膝间。
“先来我家吧——”张云雷话音刚落，身后的玻璃门传来细微的咔哒声，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
当他看见周九良时，紧张的情绪明显松懈下来，顿住了脚步，对张云雷点点头。
所有的事情张云雷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接下来将是一场艰难的无硝烟战场，夜鸦很难出面的情况下，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动荡？该怎么走，张云雷心中也没有个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师父在的话就好了。
“回家。”张云雷走后，孟鹤堂只对坐在台阶上的周九良说了两个字，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周九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生怕他身后那道玻璃门又关上。
没有再看周九良，孟鹤堂独自钻进房中，把他一个人丢在客厅。周九良无所适从地站了一会，终于推了推房门，发现并没有锁死。
孟鹤堂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床头的琉璃灯还亮着，五彩的斑斓落在孤寂人的房中。
悄然在床边蹲下，周九良从被子边沿勾起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里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先生——”周九良用食指探进缺口，“即使没有糖，我也会亲你的。”
浓重的酒味从被子里面漾出来，周九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先生，你没有洗澡，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脏兮兮的小孩，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