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 十九

“堂堂。”有人喊孟鹤堂，是上次生日宴会的少女，她自然地上来勾住孟鹤堂的手臂。“没想到今天你也来了。”
“吃糖吗？”孟鹤堂抽回手臂，转头朝周九良抬抬下巴，示意他再拿些糖出来。
“没有了。”周九良摊摊手，无声地用口型回答着。
“不用。”少女咬咬下唇，“我已经吃过了，可是我更喜欢上次那种苦苦的。”
“是吗？那可真难得。”孟鹤堂敷衍着，政要已经走远，他必须得赶紧想办法脱身跟上去。
有几名孩子嬉闹着从孟鹤堂身边跑过，其中一位褐发大眼的男孩抬头看了看孟鹤堂，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
“不行！”孟鹤堂立刻反应过来，咬牙低声喊了一句，等他推开少女追上去的时候，男孩已经跑到了政要身边，从衣服内掏出一把枪，瞄准了他想要射穿的那颗心脏。
孟鹤堂今晚身穿着一套修身的银黑色西装，像一只乌鸦从男孩前面掠过，扇动的翅膀下藏着死亡。
羽毛落地的同时，男孩跟着倒在了血泊中，那颗子弹到底射偏了，只打碎了旁边的高脚玻璃杯。
孟鹤堂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尖叫没有吵嚷，在场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似得，又想是早有预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孟鹤堂身上。
记者手中的相机清晰地记录了孟鹤堂的相貌，也拍下了乌鸦振翅的每一个瞬间，夜鸦不再是一个代号，不再是一个秘密。
孟鹤堂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经过少女身旁的时候，听见她小声说道:“我说过了，喜欢上次那种苦糖。”
一回到家，孟鹤堂就把自己扔进高背椅中，手心朝上搭在扶手上，正出神的时候，周九良默默走到他面前。
最后还是孟鹤堂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无谓的笑容问道:“怎么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可以不杀他的！”周九良提高音量，眼前这个人突然变得很陌生，他不是个糖果师吗？他不是特别宠爱孩子吗？“就因为贫穷，他的命就微不足道了吗？！”
孟鹤堂沉默不语，一如他从宴会上离开，面对周遭那些眼神时一样。
“他只是做了对的事，如果我可以，也会这样做的！你可以推开他，可以制止他，这都是你的任务，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周九良哽咽了，眼前浮现出男孩失去生气的双眼，他的脸还没有脱幼儿的稚气，本应是最纯真的年纪。
“滚——”
周九良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剧烈地跳动，四肢百骸像是麻木地失去了知觉，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让你滚！”孟鹤堂抓起椅子旁的糖果罐，没头没脑地朝周九良砸过去。
铁罐擦过周九良的脸，撞在桌角，落在地上的时候骨碌碌滚动着，里面叫做“小肉球”的糖果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