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 七

F区在城市的边缘，从车上下来，穿过一条堆满碎石或者垃圾，几乎不能称为道路的道路，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
道路的末端开始看见零星的流浪汉，蜷缩在街边，有些人用碎石堆成一道简单的挡风墙。
孟鹤堂跟着周九良走到一处倒塌了半边的房子，在F区这已经算是像样的住所。
“你在这等我。”周九良想起孟鹤堂说过他讨厌脏兮兮的小孩，自己就算了，但不想其他孩子听到这种话。
可是孟鹤堂已经径直走了进去，一身白裙的他出现在这肮脏逼仄的残砖败瓦之间，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令人不敢直视。
十几个孩子缩在这个栖息之所，虽然衣衫破败，倒还算干净——至少在这样的环境下。
直到看见周九良，他们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九良哥哥，你们——”
“没事，不要怕，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孩子们怯生生地答道。
“我带了钱回来，一会让小哲去买点吃的。”周九良自然地走近他们。
“要不要先吃点糖？”孟鹤堂蹲下身，长裙拖地也没有在意，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银粉色的束口袋，打开倒出一把铃兰花捧在手心。
周九良奇怪的咦了一声，刚才明明已经把糖果都撒完了，这是从哪变出来的？
孩子们把目光投向周九良，见他点头，才挨个排着队走过来，从掌心一人捏起一颗。他们小心翼翼地翘着指头，生怕碰脏了孟鹤堂的手。
第一次尝到这种甜味的孩子们两眼放着光，有些人眼底噙住了泪水，说不上悲伤或欢喜，只是为了活着的感觉。
“谢谢姐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壮着胆子走到孟鹤堂面前。
孟鹤堂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颊，笑着眯起眼睛。“我要收取报酬。”
小女孩用手背擦了擦嘴，这才踮起脚，双手翘着身后，蜻蜓点水般在孟鹤堂脸上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退回去，就被孟鹤堂拦腰抱住，重重地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谢。”看着孩子们露出久违的笑容，周九良席地坐在孟鹤堂身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你们的九良哥哥以后不能住在这里了。”孟鹤堂乜他一眼，在短暂的温馨中丢下一颗炸弹。“他要去为我工作。但是会定时回来看你们，如果他干得令我满意，会每次都带糖果来给你们吃哦。”
孩子们一时还不能消化这么复杂的信息，似乎应该为九良找到工作高兴，却又无法接受分离。
一直缩在角落里被称作小哲的女孩子站了出来，看着孟鹤堂问道:“请问您，是什么样的工作？”
“糖果师。”
孩子们一阵兴奋地低语。
周九良明显不愿意她继续追问下去，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我预支了钱，小哲，这里就交给你了。”
“照顾好自己。”
小哲应该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因此也更加冷静与清醒，只有她没有拿孟鹤堂带来的糖果。
周九良朝孟鹤堂伸出手，讨要属于自己的元点。孟鹤堂心领神会，掏出一小片灰色的磁卡道:“这里是一百元点，足够你们生活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