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 五
“你杀人的手段是不是靠变态把别人恶心死?”
孟鹤堂手持剪刀,趴在周九良的脑袋上笑得不能自己。“你是不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夜鸦的称号?”
头发一撮撮得落在白色浴袍上,周九良抚摸着布料上柔软的绒毛,不可否认这是他穿过最舒适的衣服。
“你这头发是天生的吗?”孟鹤堂揉着他卷卷的头发。
“嗯。”周九良看着镜中的孟鹤堂,认真地挥舞着那把银色的小剪刀,好像很乐于此道,忍不住问道:“你对每一个要杀你的人都这样?”
“嗯?”孟鹤堂抬起眼,从镜中回看着,“也不是。”
“那为什么——?”
“我是糖果师啊。”镜中的孟鹤堂从后面托起周九良的脸,迫使他仰面朝向自己,冰冷的刀尖从温热的嘴唇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我的味觉很敏感,你的甜味每次都不一样,这让我有灵感。”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可能是味觉失调?”
这个小孩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怕过自己,孟鹤堂忽然爱上了这种挫败感。
“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想出去送死,就可以留在这里,我高兴的时候,也许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孟鹤堂重重地摁下他的脑袋,继续修剪那杂乱的头发。
周九良左右权衡,陪在一个变态身边虽然不见得安全,但现在出去确实更加危险,也许等风头过了,外面的人会忘记这件事,到时再离开也不迟。自己不怕死,但也不想死。
“身为一个杀手,总觉得没有尊严。”周九良嘟囔着,明明是来杀人,最后却被猎物困住了。
“孩子,你要那玩意干啥用啊?”孟鹤堂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师父,那时候他刚拜师不久。——你得先吃饱饭啊——这是师父说的后半句。
可是就是这样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师父,最后却差点因为情谊丢了性命。谁也不知道他是在何时何地认识的于谦,只知道那次联名暗杀师父的行动中,他老人家差点死在这位业内有名的浪荡子手下。
从那之后孟鹤堂再也没见过师父,也没有再听说任何关于于谦的消息,两人像是拼劲力气同归于尽,一同化成了烟云消散在这个世界中。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当看见那一颗颗玉白色的糖果时,周九良才相信孟鹤堂真的是一位糖果师。
薄得几乎透明的糖浆,凝固时雕成了铃兰花的形状,拿在手里对着光能看见里面流动的乳白云雾。
“是什么?”周九良举着糖果问道。
“你尝尝。”孟鹤堂正在用七彩的包装纸将它们一颗颗包裹起来。
得到许可,周九良将玉白铃兰放进口中,只轻轻一含,糖浆碎裂开,清香丝滑的微甜立刻沁透了口内每一处。
“好吃吗?”孟鹤堂见他愣愣得呆在那里,忍不住想笑。
“嗯——”周九良点头,眼眶红红的,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能让孩子们也尝一次就好了。
“美味到想哭?我这么厉害的么,让我也尝尝。”孟鹤堂说着就往周九良的嘴上凑。
周九良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让你吃糖,没让你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