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哺暗当铺（4）(2)

“一旦写上了，可就是死当”孟鹤堂一声问，倒惊得他满身冷汗。
小姑娘点头。
“好。”孟鹤堂执笔写上“女脸”二字，又问“多久？”
“一、一天”
账簿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寿命一年。”
一桩买卖算是做成了一半，孟鹤堂笑着看旁边站不稳的周九良，又屈指扣敲桌面，两颗眼球飞了出来。
“去找12-1684。”
“你别怕，这一切都得你接手。”
侧门吱呀而开，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西装革履，背头油光，手夹着公文包，朝柜台这看一眼，曳着长长的影子稳稳当当的往里走。
“到了？”男人问。
“你拿什么来换？”孟鹤堂摊开账簿给他看刚做成的买卖，“这可不是便宜得的，要捅出去，我这当铺可就砸我手里了。”
男人挑眉不言语，转头看周九良，话却是对孟鹤堂说，“这个，也快到了吧？”
“他不是，”孟鹤堂啪的一声合上账簿，“别什么主意都打。”
男人扯着嘴角摆出个笑，抽回撑在柜台的手，站直了身子，“一年的开销。”他看见孟鹤堂沉了脸色，又接着说“——五年。不能再多了，上面也在查我。”
孟鹤堂撕下半截纸，写上“寿命一年”四个字，递了出去。
男人将纸条小心的贴着胸膛放好，夹着公文包不说一句话的往外走。
周九良怯懦的想跟上去。
还未出柜台，见那男人走到落地钟处，变了身形。头上森森白骨外露，挂着几缕肉带，左耳被切去半边，从耳洞里流出灰白色溶脂物，右耳上挂着一根细带连着的眼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后颈有粗结的疤痕印，红黑色皮肉外翻，有一团蛆前后蠕动，啖食腐肉。他走到台阶那忽然站定了，转过头来瞧见了准备出来的周九良，残留在眼眶里的一只眼翻了360度，笑着问他“要和我走吗？”
周九良打个寒战，溜回来攥住孟鹤堂的袖子，不住的摇头。
一阵阴风忽的刮过，男人看看天色，转身出了门。
整个中堂只有他二人了。
周九良松开手，假意去整理账簿，不敢抬头看。
“夜里的买卖问他当什么，白日里的买卖问他要什么，要真拿不准主意可以问我。”孟鹤堂从他手里抽出账簿，翻开划掉今天这一行生意，也不看他，兀自说。
没得到回应，他一瞧，周九良两只手攥地紧紧的，脸色煞白。
“怎么了？”
“掌、掌柜的，我”周九良拿眼睛扫桌子上的东西，越看越害怕，“明天中元节，我、我得回家看看”他站得离笔架远点，‘十二支笔，还能是什么’“我得回去，回去烧点纸钱”
“明日里可是最忙的时候，你白天在院里烧点就行，用不着出门”孟鹤堂神情冷漠地搁下笔“再说，你当你沾了这路上的红土，还能出的去？”
孟鹤堂合上账簿，走到落地钟旁，看外面阴气沉沉，“这大太阳的就镇不住这些东西，”他又走几步，拴上门，像是自言自语“世道不平了，今日谢客，明日里中元节，恭迎各位。”从袖中钻出些肉眼难辨的小玩意儿，从门缝里钻了出去，不一会，门外风声渐小，像是一切都退了。
他转身隔着整个厅堂，仰头看着周九良。
“别想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