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盼归堂［三］(2)

  “老婆子，跟我走，千万别给我丢了丑”…
  这边章云雷等腻了，从怀里掏出手帕垫在门槛上，一屁股坐下，耳朵支楞着，心道是师父今天使的是数来宝的活儿…
  那边有个小叫花子，蹲坐在茶馆儿门口儿的大圆柱后歇歇脚，耳朵却没闲着，也听着呢…
  过了一会儿，小叫花子听见屋里传来了阵阵掌声和叫好声，就站起来，扑拉扑拉衣服。他走到茶馆儿前的街边，挑挑选选，捡了两块石头，手上敲击着石头，犹豫了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各位大爷行行好，我呀人小个不高，给碗粥来饿不着，您家招财又进宝！各位乡亲心肠善，我呀绝对不讨嫌，一顿饱饭两铜板，祝您好运绕身边！”
  其实，那小叫花子一开口，就吸引了章云雷的目光。章云雷抿了抿嘴，不禁打量起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儿来。浑身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略显宽大，胳膊肘，袖口，膝盖处，都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裤脚早就磨起了飞边。胳膊、腿儿都细细的，就显得脑袋大大的。‘这小子摇头晃脑的，还挺有意思的。’章云雷心里琢磨着。
  还真有人给小叫花子扔了一块儿铜板，那小叫花子喜得连忙作揖“一块儿铜板，不多不少，恩情却比，那万山还高；小的我呀，无以为报，只愿您呐，平安乐逍遥…”
  恰巧，郭德罡郭师傅和张景顺张老爷子结完赏钱，走到茶馆儿门口，要带章云雷回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这一段儿，于是停了下来…
  “小孟啊，你怎么在这儿？赵老爷子呢？”被郭师傅唤作“小孟”就是后来的孟鹤樘，那时候他还是杂耍班子的孟晖。
  那小叫花子听到有人叫他，便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两身灰色大褂。他都认得：一位个子不高，年近不惑的圆脸男子是郭师傅；另一位瘦高清减，花甲之年的高龄长者是张老爷子。
  章云雷这边暗自端详着，平凡无奇的脸上，淡眉薄唇，鼻子也并不高挺，唯独那双眼睛，真是好看！那时的章云雷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后来听画本时，才发觉那样的描绘也许能凑合上吧：清池揽朝霞，深潭映桃花；明泉浮碎星，碧波怎敌他！
  这小孟，郭师傅早就认识，在天桥撂地时见过，挺机灵的，多少有些拳脚功夫，一直被赵老班主带在身边。郭师傅转念一想，却是一月有余，未见着赵老爷子了。
  “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这茶馆儿和天桥儿来回跑，忙着养家糊口，竟忘了去拜访老爷子了。想当初，刚去天桥时，老爷子还帮衬过我。”郭师傅看这孩子怔怔地瞅着他，便又问了一遍，语速稍有些急促“孟啊，赵老爷子挺好的吧？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