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殇 (十四)残阳
早上还是一片平地,但随着爆裂的地面张开了狰狞的大嘴,素色的军甲上便不再一尘不染。
它没有想象中被敌人的鲜血染红,却成了梁军的地狱的血釜。
没有人愿意再去看这现实中的炼狱一眼,尽管他们都是士兵,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也许每个人都可以称的上是从血海中挣扎着才活下来的人,但在这宛如铁围山底的大红莲地狱中……没人能站着看一眼。白起坑赵又算什么?他至少没有把人先杀死。
那一道宛如从天而降的沟壑中……现在已经被死去的亡魂填满……血从尸体上滑过,流向这尸山的缝隙中去了。没有刺向蛮军的矛和枪向天斜立,飘荡的红缨像是专为亡灵而起的英旗,腥风在这道裂缝中肆虐,招摇起败落的红缨和染血的三千青丝。
杀气弥漫在这地狱般的裂缝中,就连食腐的秃鹫和与死尸为伴的蚊蝇也不敢接近。
但悲剧的序幕已经被拉开了。死去的梁军士兵的尸体填满了那沟壑,这就意味着梁军要想攻入蛮军金帐,就必须踏着曾经最亲密的战友的尸体前进。
而谁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梁国规矩,死者要得以安息,在亡魂未得到解脱前,一切的践踏都将招致必死的灾祸。
所以叶鸣月很苦恼,他可以无视这一点,因为他只想杀死北曜,然后亲眼看着北曜死在自己的前面。但士兵们不同,正如叶鸣月自己说的,士兵们只想活下去,为了家人,为了自己。
他不能逼着这些无辜的士兵去做无谓的牺牲。纵使这样能实现自己的夙愿,但他将一生背负世界的极恶。他终将会死在忏悔与赎罪中,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可笑。
他靠在椅背上无声的笑了,“来人,给我叫赵无言大人来。”
“是。”
北曜脸色很难看。早晨的战斗真是太窝火了,本来就是等着叶鸣月下令全军出击时炸毁地面,然后蛮军踏过梁军的尸体打下望君城,把叶鸣月的高傲和梁国的尊严一起践踏在脚底,却不曾想过叶鸣月会射自己一箭。
那一箭将他钉在了春季乍暖还寒的干硬土地上,那段时间里,他没有再爬起来。
蛮军顿时大乱,计划不得不终止,草草收兵。
北曜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从小峡谷的会面开始,他就意识到了叶鸣月和他一样迫切地想要杀死对方。他们都是为了信仰而堕落在杀戮中的天才……一旦他们动了杀心……任何方法都会尝试,比如彼此下毒……彼此射向对方的“眼”。
只是北曜没想过信奉绝对的暴力的叶鸣月有一天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