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殇 （二十二）炎别(2)

大梁也不过是父皇的棋盘吧？而自己，原本就是这局棋里的一个小小的棋子。
洛熙霎时间面如死灰。
“你倒是说话啊！像个死人一样……”北曜继续大声吼叫。
洛熙突然起身，“我懂了。”
北曜一怔，随即又挂上了嘲讽的笑容，“你懂了？你懂了什么？你能懂什么？”
“我即我命，无国亦无世。”
北曜彻底怔住了。
无国……亦无世……
到底是怎样的契机让这弱女子竟参悟了这般大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道这一句话误了多少才华？
再想问时，却发现洛熙不见了。他站起来四处张望，发现那个火红的身影跌跌撞撞向着泺水的方向跑去。
“回来！”北曜喊了一声，“这个笨女人。”
洛熙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嘴张了张，没有出声。但北曜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说的是谢谢。
 “……我已经回不去了……但还是谢谢你。”
 她向泺水走去，缓慢而又迅速，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拦着她。
凤冠霞帔表面宛如覆上了一层火，周围水雾缭绕，一如仙境临世，一身火衣的她走向河的中央，走向……不归的末途。
水火不相容，所以凤冠霞帔奋力生火。这是它的火命。
但它再怎么努力，又怎会抵挡得住一整条泺水河的洗刷呢？
它想要怒吼，想要飞天，但穿着它的人只想淡薄尘世。
它是傲世的火之嫁衣，怎会为此而在普通不过得泺水河中了却一生？宽大的袍袖在泺水河中荡漾出了如深红的河藻一般的颜色，簇拥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向河底沉下去、沉下去。
几串气泡冒出，她便安详的躺在了那柔软的河床上，再也不会说一句话，再也不会吟咏凄凄惨惨的上邪，再也不会在深宫后院装出一副偶遇的神情问那个叫叶鸣月的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用生命为祭，献祭于自己。
而不是她引以为豪的大梁和父皇。你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你也无须再拥有一切。
他是，她也是。
他因为自由而放弃一切，她因为不自由而放弃一切。
泺水无情，淹没了最后一丝的火焰，也淹没了洛熙。
但它淹没不了生者对死者的悼念。
游鱼嬉戏，水草轻舞。
这流淌的泺水……便是离别的热泪，从远古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