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双白】与卿书（一）

西方极乐之上，诸路神佛会偶尔聆听凡人的祈求，亦会实现凡人的心愿。只是它的代价，往往微小而难以预料。
“你为了见他，果真不惜任何代价？”
“即便是我的命。”
“不曾后悔？”
“不曾后悔。”
天玑覆亡三年后。
世人开始淡忘钧天的土地上曾有一个名为“天玑”的国家，也没有人记得当初那位风姿清绝的白衣旧人。
天玑故郡已并入以武立国的遖宿，遖宿王毓埥虽不算绝世之才，但也有几分谋略，在群臣的辅佐下，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与天权瑶光相比，亦不遑多让。
偶尔有人谈起天玑，感叹的最多的，不是国破，而是那位有着“将星”之名的少年将军，不知因何缘故，入了遖宿朝堂，如今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军。若说他叛国投敌，其实并没有人相信，然而个中缘由，除了当年的参与者，再无人知晓，只能徒留叹息罢了。
昔日的王城一如既往地繁华，仿佛多年来从未变化，也未受战乱侵扰。行人熙熙攘攘，城门口的桃花在暖阳下开得正好，一簇一簇盈满了春意。
城外的山中，离那位将军故居不远处，有座格局极其相似的草屋，草屋里住着一位老人和一个白衣少年。老人很少走出山林，少年倒是常去城中散步。年岁一长，城里人也都认得出他，常在少年走过时低叹天妒红颜，他们知道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并不恰当，只是再寻不到更合适的词。眉眼那样好看的人，偏生是个瞎子。
蹇宾其实知道人们私下的谈论，眼睛看不见，可他听得到。便是听到也只会淡然一笑，经历了这许多年的风雨，他早已不愿过多的计较什么。
他仍记得当年命悬一线时，司命问他的问题。
“乾坤并非不可逆，但要逆天而行，需付出极大的代价。”
“无谓代价如何。”
“只为再遇他？”
“是。”
“我可暂保你不死，不过你的时间，只有十年。且他人的记忆会随你的身份一同抹去，再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存在，他也不会。”
“......也好。”
“你要考虑清楚，这不是小事。”
“不，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既能苟延残喘，何乐不为。”
这双眼，或许便是代价。
蹇宾等了三年，还是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也许是因为他看不到，所以即便在人海之中擦肩而过，他也不得而知。
今日天气极好，先生催着他出去走走，蹇宾对这位救他的老人甚是感激，不愿拂了他的面子，于是又循着原路进了城。他对记忆里的人已不抱太大的希望，只奢望着哪一日能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