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双白】与卿书（十七）

古籍里写：年月如逝水，失之不可追。蹇宾从未觉得时间就如同指缝间细密的流沙，立于东风里一扬手，俶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眼已是秋日。
放下手中墨迹还未干涸的奏报，齐之侃负手起身，自半开的窗旁望出去，院里的草木隐有凋零之势，虽不至于完全随风而去，但也足够令人心生黯然。微风拂面，像是衬托秋的到来，带着丝丝凉意。
推门声不大不小，恰好传入齐之侃耳中，是斥候端了茶进来。
“先生呢？”齐之侃并未接茶，回眸一眼便又将眼神转了过去。
问起蹇宾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近日军中事务忽然多起来，一忙就忘记去蹇宾那儿看看，心中多少有些挂念。
斥候放下深红的托盘，后退两步站定，回道：“听大夫说先生比先前好了许多，此时应是去宫里见那位司命了。”
说起司命，齐之侃是很想一剑把他钉在天玑王城的城门上的，奈何毓埥对他十分看重，整日跟在他后面，简直寸步不离，齐之侃根本无法下手。
缓缓扶上窗棱，齐之侃极慢地吸了口气，又极慢地呼出去。
斥候不见齐之侃言语，出声问道：“将军要入宫找先生吗？属下去备马。”说罢转身欲走。
“不了，你先下去吧。”齐之侃不喜欢遖宿，更不愿多踏进一步那座王宫。
“是。”斥候脚步一顿，又极轻地打开门，生怕扰了窗下思虑重重的齐之侃。
风穿过零落的树叶，齐之侃逐渐出了神。他如今在遖宿，不过是为了报灭国之仇，且不论是否杀得了仇人，他做完这一切后，又该何去何从？要他留在任何一国，都是断不可能的。
愈发容易多想了。齐之侃自嘲般一笑，步伐干脆地踏出房门，漫无目的地在府中四处走动。
锦瑟轩。
不知不觉走入后院，齐之侃停下脚步，抬头看时，是蹇宾的住处。神使鬼差地推开门，明知蹇宾不在，齐之侃还是想进去看看。他也不知是为何。
屋内很整齐，也很安静，弥漫着檀香的余味。门边是书架与桌案，因着蹇宾眼盲，所以书架上空落落的，没有几本书，案上倒是有许多纸，三两张叠在一起，像是特意整理过。
桌案对面层层帐幔遮掩，看不清楚屋子另一边，不过齐之侃不需要看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他太熟悉了。
随手拿起一本书，也无所谓书名为何，随意翻翻而已。为了方便蹇宾，文字皆是特殊方法所写，齐之侃并不懂，因而翻得很快。到了末页后，齐之侃正要将书放回去，一抬手却见一张纸从书中掉了出来。
虽知自己看不懂，但齐之侃仍下意识地瞥了几眼，一些容易的字他还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