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梅尔维尔：钟楼(8)

中午时分，贵族和市民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乘车列队而来，还有士兵守卫，音乐伴奏，为这个时刻增光添彩。
只需要再等一个小时了。人们更加不耐烦。焦躁不安的人拿着手表，站着仔细查看他们的小表盘，然后仰起脖子盯着钟楼看，好像眼睛可以预测只有耳朵才能感知的东西；因为现在钟楼的时钟还没有钟面。
一千只手表的时针现在离数字1都只有些微之差了。整个人头攒动的平原上弥漫着一种寂静，好像在期盼某个示罗的来临。突然传来一种沉闷、撕裂的声音——没有人在里面敲钟；这声音说真的，对于站在外圈的人几乎听不见——重重地从钟楼里投下的沉闷声音。同时，每个人都茫然地盯着他旁边的人看。所有的手表都举起来了。所有的时针都在——已经走过——数字1。钟楼里没有传来钟声。众人开始骚动不安。
等了几分钟后，行政首长指示大家保持安静，朝着钟楼大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没有回答。
他一遍又一遍地大喊。
还是静悄悄的。
在他的命令下，士兵们闯进钟楼大门；这时，首长安排卫兵在门口堵住将要蜂拥而入的人群，自己则和原来那位下属一起登上了盘旋的楼梯。走了一半，他们停下来倾听。没有声音。他们加急脚步，到达了钟室；但是在门槛处，他们被展现在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只他们不认识的西班牙猎犬一直跟着他们，站着直打哆嗦，好像站在制动器里某个未知怪物前面一样，或者更准确地说，它好像嗅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脚步声。

巴纳多纳流着血，俯卧在装饰着女孩和花环的大钟底座下。他躺在尤纳的脚旁边；头正好和她与杜阿牵手的左手垂直。沉着脸悬挂在他上方，如同雅亿俯看帐篷中被钉住的西西拉一样，是那个化妆斗篷；现在没有包着外罩。
它长着四肢，似乎包在一个带鳞的信封里，好像甲壳虫那样闪闪发光。它戴着手铐，棒状的胳膊高高举起，好像要用它的手铐再次重击这个早已被打击的受害人。它一只脚前迈，插入尸体的下面，好像就要把尸体踢开。
接下去的事情有些不确定。
人们很自然会认为长官们首先会立刻避免自身直接接触所看到的情景。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们会不由自主地站在那里纳闷儿；可能多多少少有点惊恐。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从下面找来了一把轻型火枪。有些人还补充说，随着一种猛烈的嗖嗖声，好像主发条突然啪嗒一声扣下，发出一种钢铁般的喧闹声，好像一堆剑刃被猛掷到硬路面上，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平原，吸引每双眼睛往上看那钟室，在那里，透过格架，几缕细小的轻烟袅袅升起。
有人断言是那只西班牙猎狗因为恐惧发疯而被枪杀。其他人否定了这种说法。的确，这只猎狗再也没有人看到；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它可能也和那化妆斗篷一起埋葬了。因为不管先前情况如何，在原发的本能恐慌过后，要不然就是在排除了所有合理恐惧的理由之后，两位长官自己快速将这个不穿外罩的雕像重新挂在原来的地方。当天晚上，雕像被秘密降落到地面，偷偷地运到海滩，远远地推到大海里沉下去了。不管谁追问，即使是在友好的闲暇时光，这两位都不愿意透露关于钟室的全部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