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魅(2)
二
“致亲爱的姜:
……这里一定豢养了‘寂静——你不能想象‘寂静’竟能长成这样的洪水猛兽——我已濒临窒息。没有之前大把的疯狂可供我直面,我只有寥寥三五个病人,而这群雕像们像夹紧他们的蚌壳一样长日抿着唇,让我的一切治疗方案都寸步难行。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所有人似乎都对此毫不在意……”
直到听到铁丝网边缘几声孱弱的蝉鸣,我才停下自己漫无目的的游走。最近我只能靠这样可笑而原始的方式觅得一点自然的声响,以保证自己的听觉不至因弃用而失灵。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游荡,我确信铁丝网那头才更加见鬼——即使是窸窸窣窣的响动也都被掐灭,默片在永无休止地上演。我仰起头放轻呼吸,任由铁丝将我的视野里的别墅群划分成栅格。远远窥探,就连那里为数不多的几面窗上都罩着雾玻璃,阴鸷地向此处投来注视。
我在那注视中平白瑟缩了一下——这里无须看守,就已昭示出禁区的身份。
我兜兜转转绕回办公室,一推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低头抱臂站在窗边,构图有种说不出的阴郁意味。而等走近了我才认出这尊不请自来的大佛是谁,立时收起一身散漫劲儿,一本正经的开口:“主任。”
没错,眼前这个瘦削板正,年轻得不像话的男人就是我在疗养院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位同事,仅凭外在,很难想象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但这位先生也是行踪成谜,我只能从我向他报告时他沉默放空的姿态判断,他也许并不是一名医生。
他随手掀开本病历一页一页翻看,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压低呼吸,不至使自己在这片过分凝固的空气里显得突兀。正当我茫然之际,他突然出声,用嘶哑的嗓子不成调地发问:“你是7•28事件的亲历者?”
我脑子有点短路,闷闷应了一声:“嗯。”
他点点头起身,一手将病历扔回文件堆,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我惶然地跟了两步,被他丢下的几个字钉在了原地:“收拾东西,跟我去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