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漫游者(22)

安娜和萨莎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吕克不会把最令人心碎的那部分告诉她们。
她们默默举起杯喝了一口酒。
安娜放下酒杯，开口问道：“我们可以在这里一直等到森林中的土解冻吗？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把爸爸接走了。”
“可以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你们来。” 一大滴眼泪淌过吕克的脸颊。
雪在白天消融，夜晚结成冰。时间在大地的呼吸中渐渐流淌。
Ⅴ春天让我们相聚冬日储存了大量的黑夜，每一个夜里她们都睡得很好，不再看到过去的事情。她们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在这里静静等春天的到来。
随着灯光熄灭又点燃，月亮落下又升起，时间将冬夜储备的浓重黑暗逐渐稀释成灰色。终于薄雨开始轻敲屋顶，一阵翠绿色的风刮过，它悄悄钻进锁孔和缝隙，偷偷爬过窗帘，蔓延到客厅和卧室，它轻拂过娜塔莉亚的水壶和脸盆，为餐桌上的大丽花染上了一抹红色或黄色，天地万物都被叫醒了。冬日寂寥的面纱终于被娜塔莉亚浸在水盆中的双手撕碎了。她掸去窗台上的积灰，打开房屋背阴一面封着的窗户，一股潮湿的苔藓味飘了进来。
这意味着，土壤已变得松软，吕克将一把铁锨和一个锄头装进了小卡车的斗里，载着安娜和萨莎去接埃尔米尔。

春风也拂过了瓦西里的卷轴，它送来瓦西里留给她们的字条：“向巴什的海边出发。”
他们要继续上路了，安娜坐在驾驶座上，萨莎把埃尔米尔和瓦西里安放在后排并为他们系好安全带。
吕克和娜塔莉亚依偎在车道前，目送他们远去，萨莎冲他们挥手告别：“再见了！吕克、娜塔莎，英灵殿的守护者。”
“再见，如果下个冬天你们感到无聊的话就给我和妈妈写信！我们还可以过来。”安娜非常不舍，她说的是真心话。
安娜和萨莎离开的时候，有几辆车朝着吕克房子的方向驶去，是像她们一样来接走自己父亲、兄弟、丈夫或儿子的心碎的人们。安娜按响喇叭，向他们致意。
在巴什的海边夏日清晨。掌心上清凉的水。
她们乘一艘小艇出海，上面还载着父亲和瓦西里。
安娜躺在甲板上读一本已经读过的书，她随意翻动着书页，“虽然你的人生很不幸，作为一个女儿我无比心疼你，但作为一个女人我那么羡慕你。”
“我这一生都在忙着活命。”萨莎从容答道。
“但你有过一段这么深刻地爱情！”安娜争辩道。
“在那个时代，一旦爱上一个人，你们就要拼命地去相爱，因为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你没得选。”她望着很远的地方说，“太多的人爱情都比我们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