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漫游者

“我的国度不属于这个世界。” ——《新约·约翰福音》十八章三十六节
Ⅰ
纽约切尔西酒店她们的故事从冬天开始：
周六早晨七点半，安娜睡眼惺忪，她推开公寓的房门，快活的一整夜结束了，清晨的阳光让夜行动物门感到乏力，她现在只想冲个澡，然后埋进枕一直睡到天黑。忘掉昨天课堂上关于《芬尼根守灵夜》无休止的争论，让没写完的论文也去见鬼，也快点忘记午夜的派对上对她引用萨冈那句“我们都是会一直跳舞的人。”的男生，尽管他们昨晚相处得的确很愉快。
她站在书桌前，冲一杯蜂蜜水，汤匙撞击玻璃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她懒懒地哼唱着一首昨晚在“一直跳舞”的男孩家里听到的民谣。那人叫什么来着？算了，实在想不起来了，她快乐得笑了起来。这时候，传真机里缓缓弹出一张纸：
“瓦西里自杀了，请速归！”
黑色的感叹号，一记棒球棍那样闷在安娜的头顶，跌坐到扶手椅子上，无法呼吸。“再确认一下……"她侥幸地想着，并用一只手支撑自己站起身来。伸向传真机的那只手瘦削干燥，颤抖不已，像萧瑟秋风中，一片仍在枝干上残喘的枯叶。她紧紧抓着那张灿白的传真纸，逐个单词拼写着，但每个词，每个字母都精确到令她感觉到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