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漫游者(24)

“他长什么样？那现在呢你们还联络吗？”萨莎的问题让安娜觉得她们是那种经常在一起议论男孩子的姐妹。
“就是美国大学生的样子，牙齿整齐洁白，身材健壮，一张从未看过世界背面是什么样子才有的那种清白的面容。身上有一种高傲而轻信的特质，但并不让人厌烦。”安娜也把墨镜戴上，并不是因为阳光刺眼，而是她觉得挺不好意思，她继续说到，“后来我们一直保持写信和通话，但自从瓦西里……我回到这边之后，我们就断联了。”
“为什么！你就这样消失了？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萨莎激动地用手背拍了一下安娜的肩。
“我太难过了，妈妈，我不知道怎么向他表达我自己。我就像一个被分成两半的人，一半是纽约大学生，一半是被无休无止的灾难蹂躏的南里斯克人。”
“不要太依赖语言。相爱的两个人，他们的心灵在遇到彼此之前就已经相通了。不要太迷信国界，瓦西里让我明白，每个人都是离乡的异客，我们可以允许自己的心灵和身体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存在。”萨莎拿起盛着瓦西里的金属盒子，好像在跟他对话。
“现在你对瓦西里的理解，似乎比我更深入了。”安娜喝了一口汽水，躺下了。

“那当然，我可是你们的妈，而且我学习能力过人。”萨莎把瓦西里放到了他父亲旁边，也躺下了。
正午时分，她们回到了码头。萨莎把埃尔米尔和瓦西里放进车里，就拉着安娜的手把她带到了一个海边的小商店。她换了二十个硬币塞到安娜手里，“去给那个叫西蒙的小子打电话！”说完就把安娜推到街上，开始沿街寻找公共电话亭。
找到电话亭时，安娜手心里的硬币已被她攥得温热。
她把硬币摊开放在电话机上，拿起听筒，深呼吸了一下，她投入其中一枚温热的硬币，认真并郑重地按下那串已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非常顺利的就接通了，“您好，请帮我接油画4年级的西蒙·R·巴尔特。”西蒙的全名像一声号令召集了她浑身的血液，她把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徒劳地，试图压制住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
“你好，这里是西蒙，请问你是？”
“我是安娜，纽约住切尔西酒店的那个安娜。”安娜很担心西蒙已经不记得她了。
“安娜？安娜！真的是你吗？小卷毛？”他又惊又喜，尽管他把话筒捂住，但安娜还是听到了那边几句夹杂着F词的惊呼声。安娜如释重负地大笑，笑西蒙的惊呼，笑他还记得对自己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