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漫游者(21)

萨莎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走吧孩子，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太痛苦了妈妈，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你爸爸他不是个懦夫，我和你也是有种的人。”
“走吧。吃点东西，我饿了。”安娜站起来。
她们来到前厅，娜塔莉亚已经为她们准备好食物和储备的新鲜水果。用过餐后，娜塔莉亚点亮了客厅里的所有烛台，几十只烛火一起跳动。
“我想听听埃尔米尔的事情。”萨莎温柔而坚定地望着吕克夫妇。
“我感谢埃尔米尔，吕克告诉我他曾经救过他一命，让他能完整的回到我身边。即使这样说会让你们觉得我是个自私的老太婆，但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丈夫。”娜塔莉亚的手紧紧握着萨莎的手。
“我们留在这里，有很大的原因是在等埃尔米尔的家人来找他。”吕克告诉安娜，“这么多年，有很多人春天、夏天的时候都会来找他们的亲人，现在你们终于来了。”
“吕克从劳改营出来以后，我们一直都心存感恩，于是决定做一些和过去有连结的事情。我们就留在这里，等他们的家人把他们接回家。”娜塔莉亚补充说。

他们在温暖明亮的前厅，回望地狱中的事。
 “在劳改营里有一些人会负责掩埋同伴的尸体，我就是其中一员，我一直都记得那些人的尸体睡在什么地方。埃尔米尔是我的救星，我出来以后给他建了一个墓，我和妻子会时不时去看他，在他的墓前放一束花什么的。” 
“谢谢你们照顾他。”萨莎悲哀地说道，“我总是想逃避这一切，我还会给自己洗脑：只要我不知道埃尔米尔死了，他就还活着。我总是幻想，当我打开家门的时候，发现他就站在门口；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去火车站等他；无论经济状况如何，我总是会把自己打扮的很得体，因为我总是觉得，即使出门买份报纸我可能会重新和他相遇……但我从来不敢写一封信给管理处，我看到边境劳改营的报道，都会快速翻走，我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我真的太蠢了。”
“这不怪你，你太爱他了。那么好的人值得你这样去爱。”娜塔莉亚抚摸着萨莎的头发。
“埃尔米尔也像你一样，夫人。我们都劝他不要留着你们的照片，来这里的第二个月我就把娜塔莉亚的照片烧掉了。并不是因为我不爱她，但爱让这里的日子倍加难熬。”吕克说着，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娜塔莉亚，娜塔莉亚把宽厚的手掌覆在吕克那张布满伤疤的手上，“人们常说，在劳改营里会杀死你的东西不是别的，是爱与思念，它代表了一种对‘人间’生活的怀恋。但他对你们的爱从未被磨灭，因为和死亡相比，他似乎是更怕忘记你和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