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亚尔·艾斯凯尔森：看不见的人(6)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他，过了一会儿对他说：工作日上过个节？对，他说。婚礼？嗯，我妹妹要结婚了。哦，那大概得敲锣打鼓庆祝一下，是不？是啊，敲锣打鼓。贝恩纳德使劲儿往车门上出溜，让司机的眼睛从后视镜中消失。他把黑领结解下来塞到兜里，然后把衬衫最上边的扣子松开。请在这儿停车，他说。我还得去买烟。最后那段路我自己走。他付了钱。司机祝他在婚礼上玩得愉快。贝恩纳德笑了。谢谢，他说。
客人们都到了。还有几位走到贝恩纳德跟前，自我介绍后表示哀悼。他们说话声音很轻，目光忧郁。贝恩纳德点了根烟，玛丽昂朝他笑笑。随后她请所有人落座。贝恩纳德在最小的桌子旁坐下。他母亲的妹妹夏洛特坐到他旁边。我想坐你这儿，她说。啊哈，他说。玛丽昂和卡米拉倒咖啡。烟灰缸放在桌上，他按灭烟。对，对，夏洛特说。贝恩纳德把放开口三明治的盘子端给她。哎呀，熏鲑鱼，她说，我特别喜欢。快拿两块，贝恩纳德说。卡米拉走到桌子旁，在他对面坐下。可以这样吗？夏洛特问。当然可以，贝恩纳德说。那我就拿了，她说。她吃吃笑了。喜欢什么就该拿什么，贝恩纳德说着把盘子放在卡米拉面前。他看着她，迎上她的目光，她微微笑了。他想：你要是知道就好了。他们开吃。知道吗，贝恩纳德，夏洛特说，现在我就是整个家族里最大的了。确实，贝恩纳德说。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她说。

他没接话。夏洛特把手放到他胳膊上。不要以为我觉得这样很糟，她说。啊哈，好，他说。他往四周看看。现在没人一脸阴云了。他又把盘子端给夏洛特。这是我今年参加的第四个葬礼了，她说。还包括我家虎皮鹦鹉的。贝恩纳德笑了。虎皮鹦鹉？他问。是啊，它俩一个月前死了。一只母的，一只公的，后来下了蛋，之后它俩把蛋吃了，然后就死了。因为它们吃了蛋？他问。我猜是的，她说。吃自己的孩子是有违自然的。贝恩纳德笑了。没准儿它俩有亲戚关系吧，他说。谁？她问。那两只虎皮鹦鹉，他说。为什么呢？她问。就这么一说，他说。他似乎注意到卡米拉在看他，飞快地把目光移向她，快得让她来不及看别处。他微微笑了，她回以一笑。下次我要看她的胸，他想。玛丽昂站起来，用勺子敲咖啡杯。她说，自己不想致辞，只想感谢大家光临，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缅怀她的父亲。她不想描述自己在这样一个日子有何感触，因为一开口她就只能痛哭失声。
但她要再次感谢大家，希望这些小吃能够合诸位胃口。她重新坐下，客人们对着面前的盘子沉默了几秒钟，大多低垂着脑袋。然后他们继续吃。讲得多好啊，夏洛特说。你不也吃些东西吗？不！他说得又响亮又简短，使得夏洛特和卡米拉都盯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脸僵了，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夏洛特用手抚上他的胳膊，他把胳膊抽走。他又点了根烟。他默念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卡米拉偏坐着，盯着自己的盘子。好，好，夏洛特说。贝恩纳德徒劳地搜肠刮肚，找一些能说的话。他拿起盘子，递到夏洛特面前。不用了，笑笑，贝恩纳德，她说，我已经吃饱了。她这话说得轻柔友善至极，让他感觉心中一动。然后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常听她说的一条处世准则，于是转向她：还记得吗……你过去有句话，好像是条准则，我小时候，你安慰我的时候总是引用这句话，开头是叹息吧，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