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亚尔·艾斯凯尔森：看不见的人(8)

半晌后，他还坐在那儿观望着那朵不曾靠近的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玛丽昂。哎呀，你坐在这儿啊，她说。那儿那朵云现在已经在同一位置悬了半个小时，他说。下点儿雨也根本没什么不好，她说。它不动，他说。玛丽昂把一根手指塞进嘴里，又举到空中。没有风，她说。一时间他们都不说话。想来点儿什么吗？玛丽昂问。来什么？他问。一杯葡萄酒？玛丽昂问。好啊，他说。她进屋去。他把一根手指塞进嘴里，又举到空中。她肯定有话要说，他想。她拿着一瓶酒和两个高脚杯出来了。杯子好漂亮，他说。奥斯卡送我的，她说。我绝不要谈奥斯卡的事，他想。他们喝酒。贝恩纳德给自己点了根烟。你突然就从席上消失了，玛丽昂说，有事吗？没有，他说，我不过是突然间头疼得特别厉害。夏洛特姨妈让我好好问候你，玛丽昂说。他笑了。接着他说：她说了，她是整个家族里岁数最大的，下一个要死的就轮到她了，她去了一场又一场葬礼，还说她的虎皮鹦鹉死了，因为它们吃了自己下的蛋。
玛丽昂露出笑容。她很漂亮，他想，她跟妈妈很像。贝恩纳德说：她非说自己在这儿住了半年之久，在妈生病的时候。是啊，当然没错，玛丽昂说，那是我开始上学的那年。妈妈住院了。她到底怎么了？我记不太清了，跟神经有关。奇怪，我不记得了，贝恩纳德说。你大概不想念她，玛丽昂说。他不回话。他喝酒。玛丽昂给他续上。你常常头疼吗？她问。不常，他说，虽然说，有时候吧。他把烟扔开，点上一根新的。看，那儿，那朵云还是一直不动。卡米拉说，明天你就要走了，玛丽昂说。对，他说。多遗憾啊，她说。我得回去工作了，他说。他喝酒。好酒，他说。片刻后，他偷偷摸摸地看向她；她低头看着膝盖，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眼也不抬地说：你不想说话，是不？我在说话啊，他说。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说。他不回答。你回家来我很高兴，她说，但你可能都没看出来。

他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他说：我就是为了你才来的。我以为……他站起来。别走，玛丽昂说。我不走，他说。你以为什么？她问。他不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改不了，我就现在这个样子，如你所见。假使说我要杀了什么人，我就控制不了，不过我谁也不杀，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所有我会干的，我都干，因为我就是这样，如你所见，我之所以这样，不是我的责任。其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谓。你懂吗？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给自己点了根烟。他走到花畦那边，在那儿看了看干燥的土地。然后他望向山顶的云；他觉得那块云变小了。他转向玛丽昂；她探着身子坐在那儿，在桌上把杯子来回转个不停。他走过去坐下。我有时候也会失去自制力，玛丽昂说。是啊，他说。不过现在开始就好了。她盯着他。我的意思是，现在，既然爸死了。什么啊，贝恩纳德！她说。
他笑了。好啦好啦，行，他说，我们不说这个了。我要去给花浇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