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无期徒刑〔一〕(4)

一个正在变老的运动员的身体。或是一个习惯于重负的劳动者，肌肉由于近来疏于工作而变得松软。
她记不起自己蹒跚学步时的情形，记不起自己的孩提时代，记不起青少年时光，也记不起成年后的自己。
她凝望着镜子。
此刻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
此刻站在这里的这个人，除了她还会是其他人吗？
她溜回床上时，乃琳微微动了动。她凑过来吻她，吓了她一跳。
她回吻过去，但当乃琳爬到她身上时，她却推开了她。
“要等等吗？”乃琳低声说。
乃琳，她记得这是她的名字。她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得出来，她有一张扁平脸，蓝色的眼镜，瘦削的胳膊和大腿，剪至下颌处的卷曲米色的头发，以及……想忽视都难的丰满年糕。她的指甲涂成浅灰色。她睡觉时穿黑白相间的连衣睡裙。
乃琳哼了一声。“第一次时你可没有因为这个而住手。”她双膝向后挪，同时把贝拉的手放在自己的短裤边缘沿腿往下拉，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我是说我们的另一个第一次。”

所谓的餐馆是公路边的一辆餐车，准确地说是一辆镀铬拖车，车上铺着格子油毡和人造革卡座，吊扇同步地旋转着，收音机旁边有一个装糕点的玻璃柜子，洗手间旁边有一台装有荧光棒的点唱机。餐车只供应早餐和午餐。贝拉每天早晨拂晓时分来到这里。厨房有个旋转门。她洗碗、扫地、拖地，垃圾袋装满了时把垃圾拖出去。她主要负责清洗碗碟：倒掉被子里客人剩下的苏打水，倒掉缸子里剩下的咖啡；把客人可能不太爱吃的蔬菜、西瓜皮、湿漉漉的餐巾、沾了炼乳的馒头片、空的牙签筒和皱巴巴的包装纸全部扫进垃圾桶里；用水冲洗盘子里的各种果酱、把碗里的肉汤洗干净，把餐具摆放在架子上，然后把架子放进洗碗机，再将一尘不染的盘子放回炉子旁边的架子上；用钢丝球擦洗变硬变干的饭粒和酱汁，花大把时间使劲擦拭平底锅，由于太过用力，钢丝球都散开了，但仍有烧焦的残渣粘在锅底。
她的手被开水烫伤了；肥皂水溅到眼睛里，让她感到阵阵刺痛。下午开车回家时，她的鞋子总是湿漉漉的。她浇花、冲澡、喂狗（一只名叫“牛乃”的喜怒无常的小狗），然后坐在门廊的台阶上，等着家人归来。她的房子很简陋，房间很小，天花板很低，也没有车库。屋檐上的排水管摇摇欲坠，一些木瓦被风掀离屋顶，太阳把蓝色的侧壁板晒得几乎变成灰色。马路对面是一片玉米地，再远些是树林。玉米杆在微风中摇曳，小狗蜷缩在她的鞋边的草地上和她一起等待，每当有车经过就狂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