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街十三号(5)

方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站在路中间，望着天空。
二
女秘书从门后闪出来，皮鞋发出橐橐的响声。
“记者同志，丁局长很高兴见到您。另外，还有十七位局长也想和您单独谈谈，时间由您来安排吧。王局长也想和您谈谈接班人的问题；田局长想谈谈他的战斗历程；马局长想谈谈汉字简化……”
“哪位是正局长？”
“我们这儿不分正负，以姓氏笔画为序。”
“很抱歉，我没那么多时间，我是为别的事来的。再说，局长们怎么都知道我来了？”
“刚才正在开局长会。”
“让我冲散了？”
“不，没关系，已经开第九天了，他们巴不得休息一会儿。”
局长办公室里烟雾腾腾。会议桌旁站起一个矮胖的、红光满面的老头，笑盈盈地伸出手。“欢迎，请随便坐吧。看这满屋子的烟，简直是集体谋杀，这帮家伙……”
“什么？”
他挥舞着手臂，似乎想驱开重重烟雾：“幸亏我的乐观精神拯救了我。你听说过‘安利本’这种药吗？”
“没有。”
“这是国外治疗冠心病的特效药。你们不出国采访？”

“机会不多。”
“能不能托人帮我搞点？”
“我尽量试试吧。怎么，您有冠心病？”
他顿时变得忧心忡忡：“老啦，不中用喽，说不定你下趟来，在这儿就座的是王局长……”他清了清嗓子，“咱们书归正传吧。大批判带来大转变，大转变促进大批判。本季度完成原计划的百分之一百五十八，比去年同期提高……”
“对不起，丁局长，我不是来采访的。”
“噢？”
“我想打听个地方，幸福大街十三号住着什么人？”
丁局长红润的脸上沁出了汗珠，他掏出块手帕擦了擦：“你不是给我出难题吧？这么大城市，我怎么能像生产进度表那样背下来呢？”
“我听说这儿有张大地图……”
“对，对，我差点儿忘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倒了几片药，塞进嘴里，“你对鸡血疗法怎么看？”
“我没试过。”
他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钮，墙上的红色帷幔缓缓拉开。他拎起一根藤条，不停地摆动着，走到地图前。“甩手疗法呢？”
“我看，还是有效吧。”
“对，非常有效。幸福大街……三十号……煤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