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街十三号(9)

“给钱也得有个凭据呀。”
“有哇，我的任务单哪去了？”老头上下摸了摸，“八成让我卷烟使了。”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让我想想……好像是这么几个字：烧出一千朵乌云。嘿！”老头呲牙笑了，在脏乎乎的脸色的衬托下，他那残缺不齐的牙齿显得挺白。
方成脱下黑呢大衣：“老伯，麻烦您给照看一下，我上去看看。”
“给家里人留下字条了？”
“什么？”
“你算第十二个，昨天刚蹦下一个姑娘……”
老头回到炉前继续添煤，火舌蹿了出来。
方成抬头望了望似乎有点倾斜的烟囱，走到铁梯底下，开始往上爬。房屋渐渐变小了，风很大，他的衣襟哗哗直响。爬到最后一节，他站稳脚跟，用胳膊挎住铁梯，转过身来，开始用望远镜进行观察。房顶，枣树，院墙……历历在目。忽然，他愣住了，抓着望远镜的手哆嗦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阵，他定了定神，又重新调整焦距，对每个角落仔细地搜寻，可是连一棵小草也没看见。
“哦，真他妈的……”他喃喃自语、
当他的脚触到地面，背后有人厉声喝道：“不许动！这回你还想往哪儿去？”他没有感到惊奇，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来。那个穿皮夹克的人推搡着他，朝停在远处的吉普车走去。

方成扭过头，看见锅炉房里的老头正在添煤，高高的烟囱上浓烟滚滚。
“乌云”他说。
四
方成被送进了疯人院。
当他望着空地上跑圈的人们和四周长满蒿草的围墙时，才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也在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