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九十四回(8)

“脱不下来了……”小孟儿的声音很轻，犹如叹气，“衣服…长上了。”
磊子凑过去一看，疯狗后背上一道道的伤痕几乎织成了网，伤口渗出体液和血，洇透衣裳又结了痂，那些布料就和皮肉长在一起，一塌糊涂。要想脱掉这件衣裳，就得把伤口上的痂整片撕掉！他两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盆扔下。
“拿手巾泡。”大林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是生硬的，他知道，现在可还不能哭，“泡软了再慢慢往下扯。”
小孟儿挽挽袖子，把手巾拧到半干，贴到疯狗后背上，“兄弟，你忍着点，哥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条毛巾干了就换另一条，直到把他后背上的血痂都泡软了，小孟儿才上手慢慢地往下揭。长好的皮肉又被撕开，血珠一粒粒从伤口渗出来，看得人心颤。
小孟儿才开了个头就已然哭得不行了，两只手直哆嗦——他痛恨自己的胆怯和无能， 哭又管顶什么用呢？这会儿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少让疯狗少受点罪。可眼前那些殷红的伤口，每一道都刺痛着神经，空举着两只手，哭得歪倒在一边。

磊子拍拍他肩膀，一言不发的接过手巾，像擦拭古董玉器一般小心着，缓慢地揭下那些和肌肤长在一起布料。他是个胆大心细的孩子，动作轻快利索，咬牙捱住波动的心绪，不多会儿就撕下了大半。
大概是被弄疼了，半晌没动静的疯狗突然倒抽了一口气。
“饼哥！拿糖水来！”
“哎哎哎！在这呢！”烧饼端来一碗温热的糖水。
祥子慢慢托住疯狗靠在自己怀里，磊子接过糖水舀起一勺往他嘴里送。可疯狗现在牙关紧闭，全然没有意识，从牙缝送进去多少就从嘴角淌出来多少，一点也不知道咽，反复几次之后，碗里的糖水就剩一底了。
烧饼在旁边看得干着急，“给我！”他端过碗，把余下的糖水都含到嘴里，两手捧住疯狗的脸，嘴对嘴地把糖水渡过去。磊子也顺势摩挲疯狗的前胸后背，好一通折腾，这点糖水总算进了他的肚子。
“嗯…来…”疯狗眼睛还闭着，嘴里却呓语似的吐出些只言片语。
“他说什么呢？”祥子抬眼看向周围人，全是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