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第二章(2)

灰烬之谷的一侧被一条臭水沟围绕，有时候上面的吊桥会真的吊起来，让驳船从水沟里通过。每当这个时候，等候在火车里的乘客必须面对着这阴沉的景象半个小时之久，它们也乐意看。在那里总会有一个停顿，我是说行人走到那里也至少得停上一分钟，就是为了看这萧瑟景象。也因为这灰烬之谷，我第一次见到了汤姆布凯南的情妇。
他有个情妇，所有他活动的地方都知道这事。他有时候会和情妇同时出现在公共咖啡店，然后把她丢在一边，自己到处走动应酬。这让他的熟人恨得不得了。尽管我对她挺好奇的，但是见不着也完全不在乎——虽然最后还是看见了。下午的时候我和汤姆坐火车一起去纽约。当我们停在灰烬之谷的时候，他突然一跃而起，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下了车。
“我们下去！”他坚持道：“来见见我的女人。”
我觉得他肯定是在那天午餐会上吃太多了撑的缘故，几乎是强行要我陪着他。就好像觉得我星期天下午真的就没别的事好干一样。
我跟着他翻过一片低矮的被漆成白色的铁道栅栏，往回走了大概一百码，就沿着TJ Eckleburg医生眼睛下面的那条路。附近唯一的建筑就是坐落在垃圾场旁边的黄色砖砌成的一排小房子。这一排房子好像还是当地一条微缩版商业街，其周围基本上啥也没有。总共有三个店面。第一个“旺铺招租”；第二个是一个24小时饭店，门口有一条煤渣小路；第三个是一个修理店——修车，乔治威尔逊，汽车收购，售卖——之后我跟着汤姆走了进去。

里面看起来一点生意也没有，光秃秃的，各种意义上（不知道读者知不知道我这里用的梗。也不知道翻译玩梗会不会被打。译者注）；唯一一个我看得见的灰尘覆盖的车架子是角落里蹲着的福特。突然一个想法在我脑袋里冒出来，也许这残破的修车店只是一个幌子，用来遮人眼目，那些华丽浪漫的陈设就在楼上。这时候店主他自己走了出来，用一个抹布在擦手。这是一个金发，没有精神，而且还贫血的家伙，看起来年轻时应该很帅。当他看见我们的时候好像在他眼睛里又燃起了什么希望之火。
“威尔逊，你好啊，老伙计，”汤姆说，快活地轻轻拍了他的肩膀。“生意还行吗？”
“我不敢怨老天，”威尔逊底气不足地回答道。“你可什么时候卖我那辆车啊？”
“下周；我已经喊人修了。”
“他们也太划水了，是么？”
“不，怎么可能，”汤姆冷酷地说。“你要是真这么觉得，我估计最好还是把车卖给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威尔逊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汤姆没耐心地四处看了看，等着。之后我听见了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一下子一个相当身材厚实的女人挡住了办公室照来的光。她大概三十多一点，算是比较发福的，但是她和一些女人一样能够在感觉上让人大体有种“这人样貌还不坏”的感觉。 她的脸，仔细看的话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美”，穿的又是一件粘满油污的暗蓝色双绉纱连衣裙。但是只要一看见她就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确实具有那种活力，就好像她身上每一条神经都在燃烧一样。她缓缓笑了笑，从她丈夫身边走过，就好像穿过一个鬼魂一样，然后和汤姆握了握手，眼里好像害羞了。她随后舔了舔嘴唇，没有转过身去，直接对她丈夫说：“去拿把椅子，为什么愣着，好让人家坐下来。”声音不高，同时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