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花晴(7)

“星期你大爷！”孟烦了踹不辣一脚，“死啦死啦呢？”
“在他狗窝里吧？”
“哦。”
万没想到今日的烦啦这么不恋战，众人露出稀奇的神色，目送他的背影七嘴八舌起来：“烦啦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东西呢？”“罐头。”“罐头用得着塞怀里？不有兜吗？”“手帕。”“啥玩意儿手帕？”“别人送的呗。”“我看还是罐头。”“烧鸡。”“烧猪蹄。”“我闻着香味了。”“滚滚滚，都给你们整饿了。”
孟烦了头也不回，低头躲开盖在防御工事上的树枝子，转了个弯，看见郝兽医和豆饼正按着一个人。那人板上活鱼一样大叫：“啊！啊啊啊啊！”一条腿在豆饼怀里挣扎，一条在空气中乱蹬
郝兽医差点被踢个屁股蹲，倒下去的时候被人扶了一把，他道谢道到一半，看清手的主人，登时大喜：“烦啦，搭把手！”
“怎么了这是？”孟烦了屈下身，用右腿压住了那人的大腿。
“刚刚打炮的时候没注意，肚子被弹片喂了个口子。”

“噢，倒霉鬼。”
郝兽医用镊子将弹片夹出来，用酒精清洗伤口，炮灰团的物资向来缺斤少两，麻药是几乎不用想，年轻的倒霉鬼嚎得像杀猪。尽管他也在尸山血海里爬过了好些年，见过各种绝望，可听到这喊声也依旧不落忍。他一边捏着针去穿那模糊的血肉，一边想说些安慰的话，话未出口，却见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伤兵的右手：“您这嚎得真不错，让小太爷想起了城里的大馅包子。”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郝兽医瞪他一眼，却被对方脸上的表情惊了一下：孟烦了那张惯常写满烦躁和警惕的脸上，竟含着些笑容，眼神几乎是眷恋的，仿佛劫后余生，仿佛故人重逢。郝兽医颇为诧异：梦游呢这是？
要不是还在给伤员缝线，郝兽医几乎想给他探探额头了。
孟烦了注意到他的目光，嘴一撇，眼角一耷拉，瞬间恢复到郝兽医熟悉的天怒人怨的臭德性：“看小太爷干什么？你看他啊，等一下好好一个人又被您给几针戳死了，找谁说理去？”郝兽医呐呐收回目光：“怎么能说‘又’呢？我也没……”“兽医！”言语是刻薄的，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听得郝兽医也无奈地笑了笑：“兽医就兽医吧。你们啊，都是一头头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