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花晴(6)

孟烦了跋涉在战壕的泥泞里，左手塞在怀中，右手拽着外套掩着，深一脚浅一脚步地瘸向指挥防空洞。
迷龙和全民协助正在运动起全身的肌肉和骨头交流机枪的保养和使用事宜，时不时爆发出一阵乐呵呵的笑声或者夹杂着“我整死你”和“NoNoNo”的拳脚相向。孟烦了在被冷弹弹片楔进骨头里和被两只东西合璧的熊瞎子殃及池鱼中考虑了一下，选择了后者。于是他从两具高大的身躯旁费劲地挤过去，途中还因为的不小心狠狠踩了迷龙一脚。
迷龙破口大骂：“烦啦你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帮着美国佬欺负我是不是？我整死你！”他直起身就要揍人，孟烦了却眼疾手快，手往他胸前一锤，力道不轻不重，像是玩笑又像是亲昵，他一愣神，这死瘸子就从他们的包围圈里钻了出去，连蹦带跳地走了。看他头上那晃来晃去的头发，心情似乎很不错。真是奇了怪了，孟烦了居然有心情“很”不错的时候。迷龙愣了好久，挠挠头，回过头来，却看见全民协助一脸诡秘的表情，刚消散的不爽登时又凝聚起来：“你干啥呢你？面瘫啊？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我给你治治？”

全民协助笑着一偏头，躲开他挥过来的巴掌，点点他的胸口。迷龙一看，胸前口袋赫然插了一枝野花，花瓣还沾了点露水，开得探头探脑。全民协助呵呵笑着，用夹生的汉语调侃道：“花……你很受欢迎嘛……”他“噫”了一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指捏出花枝就想扔，但扔出去的前一刻又犹豫了两秒：“还挺好看的。”他一边将花放回了口袋里，一边嘀咕道：“王八蛋吃错药了今天。”
喝着马帮茶的不辣从老远就盯着孟烦了过来，一直盯到眼前，然后猝不及防一伸腿，看孟烦了踉跄了两步栽到战壕上，跌了个嘴啃泥：“哪个王八羔子腿这么长呢？”
“我看你好似要急着投胎，帮你冷静一下呢。”不辣笑嘻嘻地回。丧门星和阿译也从马帮茶的雾气中泼来热闹的笑声。孟烦了白眼向人，嘴角却翘着：“谢谢您嘞，劳烦您把蜘蛛腿收一收，小太爷我还能多活两百年。”
蛇屁股从笃笃笃的砧板上抬起头来，挥着菜刀直乐：“那不就真成王八羔子了？把烦啦剥了放锅里，炖锅汤，指不定三日吃不完呢！”“三日当然不行，烦啦这身板看起来缺皮少肉的，肚子里的肠子可比我们加起来都长——起码得一个星期。”人渣们又哄哄笑起来。